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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冰心在玉壶(141)+番外

赵渝摇摇头:“你以为我是为了自己么?”

“那又是为了什么?”莫研不解。

赵渝望向冰面,脸上笼着层淡淡的忧伤,良久才道:“不说这些了,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莫研也不愿勉强她,望着她道:“公主,你和以前比起来,真的不一样了。”

寒风卷过,赵渝咳了几声后本想说话,抬眼时却看见稍远处的树丛中似乎有人在动,正向这边望来。

“小七,你瞧那边是不是有人?”赵渝不由有些害怕,扯扯她衣袖。

莫研瞥了眼,索性拣了块石头丢过去,同时朗声道:“谁啊,鬼鬼祟祟的?”

树丛里的人挨了石子,痛唤了一声,竟是位老人家的声音,待他慢吞吞走出树丛,莫研与赵渝方才看清,原来是位拾柴禾的老头,满面糟乱胡须,也不怎么看得清长相,衣着也甚是邋遢。看他一瘸一拐的,走路还不太方便,两人顿时大为内疚。

“没伤着你吧?”莫研奔过去,歉然道。

老头怒瞪了她一眼,也不理会她,俯身把方才掉落的柴禾拣起来。莫研忙快手快脚地帮着拣。

这时,赵渝也过来了。

那老头抬头看了她两眼,什么都未说,复低头拣柴禾。待柴禾拣好,他扎捆起来,艰难地背到身后。

“老人家……你……”

赵渝想说什么,被老头盯了她一眼后,又咽了回去。

待老头走远,莫研才没头没脑道:“是木头的。”

“什么?”赵渝没听明白。

“那人有一条腿是木腿。”

赵渝闻言,目光落在那老头蹒跚的背影上,轻轻叹了口气。

夜幕低垂,几颗星子在寒风中忽明忽暗地闪着。

展昭刚自耶律重光处回来,也喝了不少的酒,虽说未醉,脑子却也有些昏昏沉沉。刚刚进帐,解了斗篷,拿起火石,还未及点灯,他方才觉得不对,帐中似乎有人!

“你这反应也太慢了些,连我的呼吸声都听不出来。”

黑暗中,一人自角落一瘸一拐地出来,懒洋洋地取笑他道。

展昭闻言,顿放下心来,笑道:“原来是大哥,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是……”

“以为是谁?”苏醉问道。

“……没什么。”

展昭无奈苦笑,也不点灯了,放下火石,席地坐在狼皮褥子上,长长地吐了口气。苏醉挨着他坐下,虽看不清他的脸,只听着他的叹息声便明白这些日子他着实过的不易。

“以为我是那丫头?”他调侃道,“怎么,还希望人家投怀送抱?”

展昭涩然笑笑:“不提这些了,大哥你此番特地前来,是有要事么?”

苏醉道:“你们从镇上走了之后,镇上又来了几个人,虽然改了装,兜头蒙脸的,不过有一人我能认出来,是耶律洪基的亲信,还有一人……”他皱了皱眉,“看身量,倒像个女子。”

“他们去镇上做什么?”

“像是路过,只在客栈里要了些胡饼带走,连歇都未歇。”

展昭凝眉:“耶律洪基去狩猎,已去了已有大半个月。近来耶律重光心情甚差,我日日都得去他跟前,在这里也动弹不得。”

“不着急,待耶律洪基狩猎回来,咱们再瞧瞧仔细。”

展昭点头,又道:“这事你飞鸽传书便是,何必自己跑这趟,天寒地冻的。”

“没事,在镇上呆得有些气闷,出来走走罢了。”苏醉随口笑道。

展昭知他定还有别的事,只是他不肯说的事情,自己再问也是枉然,故而也不再追问,只道:“大哥你留在此地,咱们能彼此照应,也是好事。”

苏醉微微一笑:“那你给我找身衣裳,我虽瘸了条腿,钉钉马掌倒也还行。”

“行,明日我来安排。”展昭似乎松了口气,干脆仰面躺下,黑暗中的声音虽有些疲惫,却带着笑意,“你这里,我也安心些。”

“这些日子……那丫头有没有给你找麻烦?”

苏醉甚少看见展昭如此明显地表露倦意,淡淡笑问道。

“没有,她很好,是我……不好。”展昭声音低低的,“我当初不该和她成亲,否则也不会连累她到至今。”

苏醉没作声,沉默了良久,才道:“等这事完了,也得想个法子让你脱身才行。”

“脱身?”展昭似乎愣了愣。

“难道你还想顶着这个假面具过一辈子。”苏醉哼了哼。

从他声音中听出了一丝异常,展昭翻身起来,急问道:“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没事,”苏醉龇牙咧嘴地把腿上的半截木头卸下来,“就是这木头顶得有些难受,还是坐轮椅的时候舒服些。”

展昭点上灯,凑近一看,见他左腿断膝上又紫又肿,想来长时间带着木腿所致。

“我去找些消肿的药来,你且等等。”

不待苏醉说话,展昭披上斗篷,便急急掀帘出帐来,到近处的医官配了些消肿散瘀的药。他们身为武将,身上磕磕碰碰难免有伤,配药亦是家常便饭,倒也不会令人疑心。他拿着药刚出来,迎面正碰上莫研。

“耶律大人?你病了?”莫研见他从医官处出来,不由奇道,凑过头闻了闻他手中药包,“延胡索、红花……活血散瘀,你受伤了?”

“不过是一点青肿,小事。”展昭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

莫研自怀中掏出个精致的小银盒,递给他道:“使这个吧,是我们那里上好的药,擦了明日便好。”

展昭自然知道中原的药非比一般,若是他自己的伤,不用也罢,但眼下伤的是苏醉,他犹豫片刻,伸手接过:“多谢。”

“不必客气。”莫研笑了笑,也不多啰嗦,自行拢着斗篷转身走了。

银盒上似乎还带着她的体温,触手微温,展昭缓缓将银盒收入怀中放好,又看了眼她背影消失的方向,方举步回帐。

“绿玉膏,你哪里弄来的,我有些年没见过这金贵玩意了。”苏醉打开盒子,一股清香溢出,他闻了闻,抬眼笑问道。

“小七给的,正好在路上遇见她。”

展昭用手取了药膏,替他涂抹在断膝紫肿处。

药膏沾到肌肤,凉意直透体内,立时缓解了之前断膝处火烧火燎般的肿痛,苏醉舒服得简直想哼哼。

“这玩意得大内才有吧,那丫头怎么弄到手的?”

“大概是公主给她的吧。”

细细抹毕,再用干净的布条裹起来,展昭复盖好盒子,递给他:“你用得着的时候多,留着吧。”

苏醉也不与他客气,径直收入怀中,随即爬上软榻上舒服躺下:“我就不与你见外了,这几日在路上都未好好睡过,这个困劲……”话未说完,他打了个呵欠便合目睡去。

展昭微微一笑,拉了被衾给他盖上,自己另行扯了条毯子,灭了灯,便在地上狼皮褥子上和衣躺下。

一夜无事。

次日,一队人马狩猎归来,捺钵内热热闹闹的,又是分狍子又是分野鹿。

赵渝不为所动,自顾寻了处僻静地方,安然钓着她的乌龟。莫研全身裹紧皮裘,陪在她身侧,有一句没一句地与她闲聊着。

到了近傍晚的时候,远远地便有香味飘过来,是辽人在营中空地上架起大锅,正煮着狍子肉,另外又生了火堆,将野鹿串在上面烤。

莫研是闻着香就觉得肚子饿的人,又不好独自走开,只得叼了根草在嘴里嚼,眼睛往香气飘来的方向张望着:“这么大张旗鼓的,多半是耶律洪基回来了吧。”

“理他呢,反正也不会有人想起我。”赵渝双目盯着冰窟窿,淡淡道。

“……好像快下雪了!”

莫研仰着头看向越来越压下来的厚重云层,自言自语道。

赵渝不在意地瞥了眼天空,又低头接着看向冰窟窿,同时道:“你专心点,杆子都快入水了。”

莫研拎了拎钓竿,无奈地接着陪赵渝钓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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