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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冰心在玉壶(30)+番外

展昭看向莫研。

“是沉星坠。”莫研知道他要问什么,皱皱鼻子,“味道可有点不太正。挺贵的香,照她这么个用法,实在有点糟踏。”说罢,她想也不想便掀帘跨进去……展昭在廊上尚有些犹豫,毕竟是姑娘家的闺房,如此擅闯似乎终是不太妥当。

他正迟疑,便听见莫研在里面叹道:“这位白小姐好绣工。展大人……人呢?”展昭只好硬着头皮入内。

“这应是她的嫁妆吧?”莫研指着绣架上的一幅红缎并蒂莲,目光羡慕,“绣得真好看,不像我只会绣老鼠。”

“老鼠?”展昭愣住。

“嗯,还是韩二哥央我再三,我才替他绣的,没想到老鼠还挺难绣,比练剑还要难上几分。可惜后来那件衣裳他没再穿过,要不你也能看见。”

见她一脸得意地看着他,展昭只好道:“当真可惜。”

莫研顿时很欢喜:“其实你人不坏,下次我若有空,就替你绣只猫如何?”“这个……”展昭目光闪躲,叉开话题道,“不知楼上是否有线索,我上去看看,你就在楼下仔细找找。”

“好。”她爽快道。

上了半截楼梯,低头见莫研在底下背着手,晃着脑袋四下溜达,一副很开心的模样,展昭暗暗松了口气,唇边不由泛出笑意。若她当真要给他绣只猫,倒不知该如何拒绝了。楼上便是白盈玉安寝的地方,入目之处尽是女儿家的东西。他有些后悔,方才该让莫研上楼来才是。且不说梳妆台上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便是去翻检被衾,或是箱中衣物也极是尴尬。展昭先检查了几处常人藏东西的地方,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却找出一本蝇头小楷,上面细细抄录了柳耆卿的诗词。柳耆卿虽是当世出名的白衣卿相,却也是惯常流连烟花柳巷中的风流才子,在闺阁内的名声并不好,也难怪白盈玉要偷偷抄录。

将诗集按原样放回,只剩下床缛和衣箱,展昭正自踌躇是否要把莫研叫上楼,忽听见外间传来人声,应是有人来了。

前庭通向小楼另有一条小路,与他们来的路要近得多,展昭还未来得及下楼提醒莫研,便听见楼下传来一声尖叫。

“你!竟然擅闯我家小姐闺房!”

两个丫鬟搀着白盈玉立于门口,直直地盯着僵立当地的莫研,后者手里正拿着一幅百年好合的绣品。

“我是来避雨的。”莫研陪笑道,赶忙放下手中的绣品,还把它按原样铺平整,示意完好无损。看见那幅绣品,白盈玉的脸色愈发苍白。

丫鬟怒道,“真没想到,开封府的人竟然是这般无耻淫贼!”

这说话的丫鬟便是昨日在书房的丫鬟,昨日她便见莫研目光对小姐不规矩,没料到今日居然胆大到闯入闺阁。

“淫贼!?”

还是第一次被人冠上此等称呼,莫研看上去有点呆,待低头看见自己一袭男装打扮,方才恍然大悟。

“你还不出去!”

莫研向楼梯扫了一眼,顺从地往门口走去。两名丫鬟护着白盈玉,躲瘟疫一般避着她走。“对了,展大人呢?”白盈玉忽然开口叫住她。

“他……”莫研迟疑片刻,“我和他走散了。雨下得太大,所以我们……”她指手画脚地比划了一通,“光顾着躲雨,没留神就到了这里。”

正说着,展昭自她身后淋着雨信步而来,沉声道:“原来你到了这里,让我好找。”莫研回身瞪大眼睛看着他,见了鬼一样。

展昭没理会她,朝白盈玉道:“不知此处是姑娘闺阁,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姑娘见谅。”“展大人言重了,怠慢贵客,是盈玉失礼才是。”

“既然府上多有不便,展某告辞。”

“展大人慢走,我请丫鬟打伞领你们出去,莫再迷了路。”

“多谢。”

听他二人你来我往的客套,莫研心中暗自发笑,这般酸文假醋的事情,倒是挺适合这猫儿的。待丫鬟将两人送出白府,展昭才轻舒口气,叹道:“方才真是好险。”

莫研不以为然道:“横竖你轻功好,从楼上跳下来就成。倒霉是我,好端端的,倒成了淫贼。”见到展昭从自己身后冒出来虽吃了一惊,不过她转念就想明白了。

“楼上可有什么好东西?”她接着问。

展昭摇摇头:“藏了本柳耆卿的词集,也看不出有何疑点。”

“柳耆卿的词集!”莫研喜出望外,“我也有一本,没料到这位白小姐与我是同好。”“你喜欢么?”她仰头问。

展昭迟疑,他素日公务繁忙,实在没有太多时间来品味诗词。记忆中,仅有对其中几句有模糊的印象。

“归去一云无踪迹,何处是前期?——这可是他的?”展昭不能确定。

“对,”莫研欢喜道,“狎兴生疏,酒徒萧索,不似少年时。——我二哥哥也喜欢这首小令,没想到你也会喜欢。”

展昭微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觉得荣幸。

“楼下有什么发现么?”他问。

“除了那些绣品,就都是些日常起居的东西,没什么特别之处。”莫研歪头想了想,“看得出白宝震很疼爱她,屋里的东西不仅周全而且精致,是花了心思搜罗来的……现在我们怎么办?”“你不是困了么?”

“是啊!”她伸展下双臂,倦倦地打了个哈欠,笑道:“你不说我倒忘了。”“先回客栈休息吧。”展昭也觉得双目干涩,“正好看看昨夜拿回来的帐册,也许会有些线索。”

莫研皱眉:“照目前看来,那帐册多半是假的。”

展昭不作声,快步往前走去。

第二十二章

次日是中秋佳节,莫研早早便向展昭告了假,一溜烟找师姐宁望舒去了。展昭独自一人在房中细翻帐册,认真看了许久,却始终理不出头绪。

直至天色昏暗,不得不掌灯观看,他方察觉天色已晚。店小二送来的晚饭也与平日稍有不同,多了一碟子月饼。味道如何且不论,展昭放入口中细细咀嚼,想起自己已有几年未曾归家探望。家乡武进家中,此时兄长应是合家团团而坐、把酒谈欢、其乐融融。思及此处,展昭只觉得口中月饼添了几分干涩,不由自嘲苦笑,早该习惯才是,何苦还是想什么过节。

正自出神,忽闻外间传来响声,推窗望去,几丛焰火在夜空绽开,缤纷绚丽,煞是好看,大概是城中大富人家为应景而燃。城中许多人家举家出游,或登台玩月,或游湖赏景,街道上车马频频过往。

不知莫研此刻在何处,想是与她师姐正在城中某处欢喜过节。这丫头,总是见她笑嘻嘻的时候多些。思及她昨日差点将宁晋气出内伤的情景,展昭唇边浮上一丝微笑,不过半晌,又化为一声叹息:逢此佳节,她可莫惹出什么乱子才好。

门外忽有人轻扣房门,十分有礼。

展昭拉开房门,吴子楚笑容可掬地站在他面前:

“展兄可是忘了今夜与王爷之约?”

他觉得头有点疼:“王爷究竟有何事?”

“赏月。”吴子楚笑容不变,语气温和而坚持,“王爷一番美意,展兄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展昭轻叹口气,没再说话。

这回,吴子楚没有再带他去寒山寺,而是临湖而建的大酒楼——长生楼。长生楼楼下已是座无虚席,楼上却空空如也,独有一人凭栏而立,白衫飘飘,一盅薄酒在手,口中念念有词。吴子楚悄然停住,也示意展昭稍候。

只听那人拖着长音,悠悠吟道:“东风兮东风,为我吹行云使西来。待来竟不来,落花寂寂委青苔。”

展昭垂目心道:倒有几分像是陷空岛的锦毛鼠,不过若是白玉堂,此刻吟得多半是“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待那人吟完,又候了片刻,吴子楚才恭敬上前,轻声道:“启禀王爷,展昭带到。”“展昭参见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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