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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冰心在玉壶(87)+番外

再看耶律洪基的模样,用这些昂贵器皿显然已十分习惯,并非为了在赵渝面前撑面子,赵渝不由心中感叹,虽说蛮荒之地,王族的所穿所用倒丝毫不逊于大宋。

侍女端着盘子鱼贯上前,待看清盘中之物,莫研是结结实实地倒吸口气,同情地望向展昭,暗自庆幸自己不用列席。

大盘上,熊肪、羊豚、雉兔之肉为濡肉,牛鹿、雁骛、熊骆之肉为腊肉,皆割得方方正正的,一块块地堆在盘子上。不知道他人有何感觉,反正莫研只单看着,就已是食欲全无。

“上酒!”耶律洪基洪亮道。

又有一坛坛美酒被端到各人案旁,坛大如肚,而酒器亦不是中原惯用的杯子,而是大如海碗的錾花银温碗。莫研瞪大眼睛,连连吸气,可谓是大开眼界,突然发觉吃酒原是件极辛苦的事情。

暂且还顾不得酒,赵渝犹在呆看着面前如山般的肉,她之前也知道契丹人惯常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但怎么也想不到这大块的肉会大到如此地步,便是要用刀切,也不知从何处下手。

“公主请!”

耶律洪基端起银碗向赵渝敬酒,他下座的辽人也纷纷立起朝赵渝举碗。

赵渝面前银碗早已被方才端酒上来的辽国侍女斟满,她别无选择地端起银碗,朝展昭投去求救的一瞥……

“殿下,公主不胜酒力,不如由展昭代饮。”展昭已起身替她挡道。

耶律洪基还未语,耶律菩萨奴却在旁冷冷哼了一声,道:“宋人就是婆婆妈妈,不过是一碗而已,也犯得上替酒么。”

展昭正要开口,赵渝已起身,也不多言,略举银碗,凑到唇边,竟然一饮而尽。

那瞬看得耶律洪基一怔,又见赵渝放下碗来,双颊已泛出浅浅桃红,显是有些不胜酒力。他本也不欲为难于她,遂饮罢自己碗中的酒,笑着坐下。

此时赵渝身后,莫研暗叫不妙,这样的碗,辽人要是再敬几轮,公主非得横着出去。她赶忙低声唤来随行侍女,命她们火速去找个酒坛来,悄悄装满清水,候在一旁。

想吃点肉压压酒气,赵渝拿起银刀,在熊骆肉上艰难割下一块来,还未入口,顿觉一股腥膻之气扑鼻而来,和着方才的酒,几乎想呕吐出来,只好又缓缓将肉放回盘中。“公主,仔细割着手,还是我来替您切肉吧。”身后莫研低低道,随即躬下身子,接过银刀来替她切肉。

莫研善厨,切个把肉对她而言是小菜一叠,只见银刀翻飞,不多时一大盘肉已经都让她切成了肉片,难得的是每片皆厚度均匀,薄若丝绢,入口适中。赵渝看了,大感欣慰,便是下面的辽人也不禁在心中赞叹莫研的刀工。

“不如我也替你切?”莫研瞥向展昭,目光笑意浓浓,如是说。

展昭温和一笑,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她抿嘴浅笑,边退开身子,边侧身朝赵渝道:“请公主慢用。”话音未落,案旁的酒坛已经被她不慎碰翻,酒淌了一地……

“公主恕罪。”

莫研深埋下头,掩饰龇牙咧嘴的表情,方才隐在裙下朝酒坛踢得那脚差点折了她的小脚趾头,没想到酒坛子这么沉。她侧头朝后面的侍女挤眉弄眼,示意她们快将准备好的酒坛换上来。

侍女收拾好酒坛碎片,又换上了新的酒坛,莫研复笑吟吟地站到赵渝身后。一眼瞥见切好的肉,想起方才切肉时所闻到的腥膻味,忙又低声吩咐侍女准备好加了姜丝的醋碟,给赵渝和展昭端上。

将肉先在姜醋碟中沾过,再送入口中时,腥膻之味已减去不少,总算是吃得下去了。赵渝连吃了几片,腹中被酒灼烧的难受渐渐缓解。

接下来的几轮敬酒,赵渝所喝皆是清水,除了觉得小腹渐胀,别的倒也还好,心知定是莫研方才在酒坛上做了手脚,对她不由得产生了几分感激。耶律洪基见赵渝饮酒甚是爽快干脆,虽然心生疑惑,但他原本就不欲为难她,自然也不去深究。只是坐在下首的耶律菩萨奴冷冷扫了银碗几眼,碍于耶律洪基,只得闷不作声。

“啪!啪!啪!”

一时酒过三巡,耶律洪基连击三掌,六名赤着上身的彪形大汉走上前来,躬身行礼。待鼓声起,大汉两两对立,开始互搏。

其实在民间,相扑流传甚广,颇受欢迎,只是常居深宫之中,赵渝哪里见过这个,更别提这些男子皆精赤上身,她立时又恼又羞地深低下头,随行来的侍女也都红了脸低下头窃窃私语,唯有莫研眼睛倒睁得比平日更大,饶有兴致地瞧着大汉互搏。

“这几位皆是我大辽的好汉。”耶律洪基转头欲向赵渝解说,才发觉她早已将头别在一边,竟是一眼都未看表演。

“莫非公主不喜欢我大辽好汉的表演?”他奇道。

赵渝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展昭只好起身回道:“殿下体恤,大概是公主不胜酒力,加上旅途劳顿,身体困倦。”

耶律洪基笑道:“是我疏忽了,还请公主回牙帐歇下,明日还有路要赶。”

知道萧观音心中不快,却又是有气说不出,耶律洪基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面上却朝赵渝笑道:“大宋果然能人辈出,连公主身旁的小小婢女都有如此才能,果然让人不敢小视。”

目光扫过他与萧观音,赵渝淡淡笑道:“不过是厨房中的雕虫小技,让殿下笑话了。”

闻言,莫研暗自撇撇嘴,瞧着赵渝,心中不满嘀咕道:“雕虫小技,你倒是切一个给我瞧瞧,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查刺哥哥,”萧观音妙目一转,在下首的宋人中绕了个来回,“我听说这次与公主同来的,还有位宋朝的勇士,很是有名,不知道是哪位呢?”

耶律洪基笑看向展昭,道:“瞧瞧,连我小妹妹都听说过你,展昭,你这名头当真是不小。”

展昭微微一笑:“展昭惭愧。”

“是他!”

萧观音好奇地细究展昭,方才她就已经觉得此人光华内敛气质如松,只是看他清俊儒雅,以为是文官,却怎么也想不到此人就是有南侠之称的展昭。

“你就是展昭?”

展昭上前行礼,不卑不亢道:“展昭参见睿祥郡主。”

在大辽的勇士大多都身材魁梧猛如恶虎,而眼前此人眉宇间温润如玉,清风朗月一般,是她在大辽从未见过的。

“你当真功夫很好么?”萧观音好奇道,“听说你用剑,不如舞剑来瞧瞧。”

莫研听得差点要跳起来,隐在袖中的拳头几乎要攥出水来:不过是个郡主而已,又不是辽国皇上,居然要大哥舞剑给她看,简直把大哥当成杂耍艺人了。

“恕展昭不能从命。”展昭平静拒绝,“剑乃青寒之物,吉日不宜。”

他既如此说,萧观音自然不好再要求,若是他日喜事有变,虽是她心中所愿,但若要她来背这罪名可实在担不起。

久未开口的耶律菩萨奴慢慢抬眼望向展昭,冷冰冰道:“既然来了我大辽,自然是要依我大辽的规矩。我辽人以骑猎为生,那一日缺得了刀箭,莫非你是徒有虚名,生怕现丑不成?”

尽管他话中挑衅之意浓重,展昭只是淡淡微笑,并不接话。

“展昭,你可敢与我比箭术?”

耶律菩萨奴已然站起身来,定定地盯着展昭。耶律洪基在上座浅笑而观,并无阻拦之意。展昭并不欲应战,刚想拒绝,却听赵渝开口道:“展护卫,客随主便,你且陪他试试便是。”

她见耶律菩萨奴挑衅,自是不快,心想展昭功夫了得,必定能赢这个蛮子,正好与他比试比试,挫挫他的锐气。

展昭暗叹口气,抬眼正遇上莫研带着些许担忧的目光。她素知展昭性情平和,不喜与人争斗相较,他定然是不愿比试。加上她看见耶律菩萨奴撑在案面上双手,手掌宽大,指节突出,虎口处有厚茧,多半是位神箭手;而展昭素来用剑,极少用弓箭。两人相较量,展昭已先落了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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