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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匣记/锦瑟江山(112)

汪晋冷笑道:“谢家谢家,你将谢家挂在心头,谢家可曾为你着想?你一个青春红颜却嫁了一介莽夫,心中可曾有片刻幸福?”

谢秀妍道:“休要胡说,二哥是为我着想才结了这门亲事,况且……况且秀妍也没有什么不快。”

汪晋哼了一声道:“大周如此多的青年才俊,那豪门之中的才子也不再少数,谢凌辉偏将你嫁了一个老匹夫。他看中的是端王的势力,想借你拉拢攀附权贵,为他自己仕途铺路。秀妍,你可曾想过,若是谢家谋反不成,你是什么下场?”

谢秀妍抬头望着汪晋,呐呐不能言,她自幼生活无忧,自是没想过这些问题,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汪晋语重心长道:“秀妍,如今王爷之所以不动你,是因为局势未明,王爷还在观望。若是谢凌辉谋反成功,他自然会好好待你,继续让你荣华富贵享受不尽;若谋反不成,这株连九族的大罪自然也跑不了你,届时只需宫中送来一杯鸩酒,你便香消玉殒,王爷也难救。秀妍,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谢秀妍浑身冰冷,不自觉的靠在汪晋怀中抓着他的胳膊道:“这,这该如何是好?”

汪晋眼睛眯了眯道:“如今,不若你随我私奔,咱们去南燕去北凉,快乐逍遥的过日子,管他什么谋反大罪,管他什么株连九族,管他什么荣华富贵。只要你我二人心心相印,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咱们夫妻日后天天吟诗作对,下棋弹琴,日子该有多么惬意。”

这一席话听得谢秀妍怦然心动,又见汪晋那清秀斯文的容颜,更是芳心大乱,暗道:“他神韵和王琅这般相像,莫非是老天将他送到我身边,许我一段良缘?”但转念一想又颇为犹豫:“但是谢家……”

汪晋掩住了谢秀妍的口道:“谢家既然肯和太子谋反,必是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你又何必为谢家担忧?不若好好考虑你我之事,秀妍若是爱我,想仿效千古佳话红拂夜奔,便点点头吧。”

谢秀妍此时早已被汪晋鼓动得动摇心意,觉得这端王府就是个虎狼之地,搞不好便要丢了性命。再加上她原本对汪晋便存了几分爱慕,如今又失身于他,一颗芳心更是放在了汪晋身上。她羞红一张俏脸,垂下头,良久轻轻点了一点。

汪晋大喜,抱着谢秀妍又说了许多梯己的话儿。谢秀妍听着那甜言蜜语更加如醉如痴,只恨自己不能在汪晋身边多待片刻,最后依依不舍的告别离去。

谢秀妍一走,一个机灵乖巧的书童便从外屋探头闪了进来。只见汪晋脸上的脉脉柔情早已不复存在,面无表情的对那书童道:“通知公子,计已成,四日后按约定行事。”书童一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此后,谢秀妍一得空便偷偷往汪晋处跑。汪晋百般呵护温柔,两人愈发如胶似漆,谢秀妍恨不得立刻虽汪晋远走高飞。又过了两三日,二人商定了私奔之计,约好在城郊渡口乘船去北凉。

第二日晚上,两人从府中逃出,乘马车一路有惊无险的逃到城郊渡口,只见一艘小船停在岸边,二人从马车上跳下,刚刚上船,却见四周火把星星点点,犬吠之声传来,转眼间几十名官军便将他二人围了起来,高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竟敢擅闯此地!”汪晋急忙松开绳索,船还没滑动,却见几个校尉参军打扮的将士拥着一个壮汉走上前来,那壮汉四十多岁身材魁伟宽胖,留一口美髯,神色威严。

谢秀妍一见他登时全身瘫软,抖个不停,那壮汉正是谢秀妍的夫君,大周的端王爷!端王掌兵权,有每月到军营巡查的习惯,今日便带了手下沿河查防,这小渡口一到夜晚便行宵禁,今夜竟突然冒出两个男女,端王心中亦十分好奇。他往前走了几步,沉声喝道:“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还不从船上滚下来!”他话音刚落,所有军兵都将腰间大刀拔了出来,直直指向船上两人。

谢秀妍已经吓坏了,抱着汪晋的胳膊,瘫成一团。汪晋将谢秀妍搂在怀中,扯着脖子大喊道:“我与秀妍真心相爱,今日从王府中私奔便萌了死志!你莫以为自己是有权有势的王爷便能拆散我们!”端王一听“秀妍”二字登时面色大变,汪晋话还没说完,只见一支冷箭“嗖”的从人群中射出,一下射中汪晋的右胸,汪晋“啊”的大叫一声,翻身便从船上栽了下去。谢秀妍大惊,惨呼一声:“汪郎!”欲伸手去拉,汪晋却早已掉入湖中,挣扎时拽掉了谢秀妍身上的斗篷。谢秀妍如花的俏脸登时便暴露在月光和火把之下。

众官军一见谢秀妍绝色登时呆住,随后议论纷纷。谢秀妍在闺中时艳名便早已震动京城,故有些见识的人听了汪晋适才喊出的话,又见了谢秀妍的真颜,眼珠一转便猜到了其中关联,均暗道:“不得了,今日竟误打误撞捉了王爷的奸!”眼睛都不由自主的朝端王看来。

端王又惊又怒,咬着牙,指着谢秀妍厉声道:“好,好得很!你这贱人可算对得起我!”谢秀妍早已惊得泪流满面,见事已至此不由绝望悲鸣一声,纵身一跳便投了河。岸上顿时一片大乱。

明月,寒风,轻轻扁舟。

几里之外的芦苇荡中泊着一艘小船,初彤和云映淮坐在船舱内,守着一盏油灯,两人喝酒谈笑,其乐融融。初彤朝外面望了望,只见周围具是一团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不由担忧道:“估摸时间已是差不多了,不知道能不能接到王公子要咱们等的人。”

云映淮道:“时间和路程都是王公子反复计算过的,应是出不了错,咱们再耐心等上一等。”

初彤皱了皱鼻子道:“正是,不知道王公子这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出什么锦囊妙计解京城之危。我问他,他也不讲,只叫咱们两个等在这里接人。”

云映淮哈哈笑道:“什么‘咱们’,王琅本是要我一个人在这儿等着,谁想你非缠着要来,我便只好将你带上了。”

初彤哼了一声道:“王公子三番两次救我性命,我想做些什么回报他呢。”

云映淮喝了杯酒,对初彤笑道:“原本怕你涉险不愿带你来,但想来想去还是带你来了,你可知为何?”

初彤眨了眨明亮的双眸,得意洋洋道:“当然是因为本门主聪明伶俐,智慧超群,有我这军师在此,肯定能助你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云映淮摇了摇头道:“不是。”

初彤想了想,害羞的低下头,小手搓着衣角道:“那是因为相公舍不得我,一刻不见如隔三秋,所以把我带在身边一解相思之苦。”

云映淮险些呛道,掐了掐初彤的脸蛋道:“我这小娘子的脸皮倒是愈发登峰造极,还不对。”

初彤拍掉云映淮的手,撅着嘴道:“那是因为小相公怕把我单独留下之后,王公子便把我抢走了。”

云映淮一愣,干咳一声,低头不语,只将烫热的酒取来给自己倒上一杯。初彤奇道:“难道我猜对了?”说罢凑到云映淮面前笑嘻嘻道:“小相公,你在吃王公子的醋么?”

云映淮神色有些尴尬,但仍板起脸正色道:“也不完全如此,今夜月色如洗,你我二人泛舟河面,也颇有情趣,可增进情谊。否则古人为何要说‘同舟共济’,不说什么‘同桌共济’、‘同车共济’‘同床共济’……咳咳,这个自然是因为在轻舟之上更能显出生死之义、患难之情……”云映淮有些语无伦次,抬头却见初彤托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

初彤笑眯眯道:“小相公,你这番道理着实解释得妙!”

云映淮干咳一声掩饰尴尬,良久低声道:“杏儿,王琅对你一片真心,看来你是知道的,但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初彤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啜了一口道:“我又不傻,自然是知道的。但他是大家公子,日后免不了三妻四妾,况且我已在那豪门宅院中呆腻歪啦,只想逍遥自在的好。况且我对他满怀感激钦佩,他是我心目中排名第一的好朋友,我们两个秉烛夜谈,喝酒听曲,纵情谈笑,感觉再痛快不过,但若是当了相公,那味道反倒不美,古怪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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