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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匣记/锦瑟江山(3)

少年左边站着一个身披绿色斗篷的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五岁,身材纤细。头上梳两个丫鬟髻,绑着翠色发绳。芙蓉面,眉弯嘴小,细眼睛,肤色白皙,神色温柔。少年右侧站着一个穿黑斗篷的高瘦男子,五官平淡,但双眼如鹰隼般犀利,闪着隐隐的光芒。

这三人进店之后,把店内的情形打量一番,店小二急忙上来热情的招呼,店内实在没有多余的座位了,掌柜的见这几人气质不凡自然不敢怠慢,亲自搬出新的桌椅让他们就座。这三人要了一壶烧酒和几样小菜,绿衣少女掏出帕子将筷子细细擦干净递到少年手中,然后又亲自斟酒。

姚丹杏下楼要了包子和鸡腿,命店小二送到楼上来,最后又多看了那少年几眼,转身走了回去。

自从少年进门之后客栈里就变得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惊艳于他那朗月般的绝代风华,不自觉地放下手中的筷子愣愣的盯着他观瞧。少年好似根本没有意识到那十几双盯着他的眼睛,他从容不迫的从婢女手中接过筷子,随便夹了点碟子里的煮花生,然后喝了一口热酒,他的动作优雅而缓慢,显示出一派大家公子教养。

绿衣婢女向掌柜的要了三只盘子,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纸包里有几样精致上等的点心,绿衣婢女将点心放在盘子里,然后推到少年面前笑着说:“这样的小店也没什么可吃的东西,幸好今儿个天明出来时带了几块点心,现在权且垫垫肚子吧。”那少女虽然相貌只算得中上之姿,但是神色温顺娇媚,声音婉转柔和,凭空为她增添了三分颜色,让人觉得美丽可爱。

少年淡淡一笑:“单我一个人吃没意思,你们两个也吃。”说完他拿了一块放在口中咬了一口。

“咳咳咳咳!”屋子东南角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惊醒了愣愣盯着少年看的人群。人们这才收回目光,开始动碗筷小声交谈,但是仍然时不时地往少年身上瞥上一眼。“咳咳!”屋角的人又奋力的咳嗽了两声,他已经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了,脸皱得好像一张树皮,下巴上稀疏一缕胡子,穿着羊皮棉袄,腰间别着一根旱烟,双手插在袖子里堆坐在屋角,神态疲惫猥琐。从少年进屋到现在他就一直没睁开过眼睛,就那么赖巴巴的蜷缩在角落里。

“这样的相貌做派,我猜他一定是什么王公贵族,啧啧,难道他是京城里谢家的二公子?”离老汉最近的一桌在底下悄声议论,说话的男人一边偷瞄着少年一边说出揣测。

“爹爹,谢家的二公子是谁?他是很好看的人吗?就像那桌的神仙哥哥那么漂亮。”男人的小女儿眨着好奇的大眼睛,娇憨的抱着父亲的手臂。

这时坐在男人身边的壮汉接口道:“京城最最有名的官宦大家就要数王家和谢家。这两家一个在朝历代为官,钟鸣鼎食; 一个是皇上钦定的皇商,富贵万千。可巧的是两家都各出了一位天眷,当今国母王皇后便是督察院左督御史王鼎的女儿,而皇上最宠爱的兰贵妃是内务府副总管谢春荣的长女。这谢春荣原本只是个吏部郎中,但是由于女儿在宫中得宠,近几年平步青云,让谢家一跃成了京城新贵。”

壮汉夹了一口菜,见同桌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瞧着他说话,脸上不禁添了几分得色:“听说谢春荣的四个子女一个个都钟灵毓秀。贵为皇妃的长女谢秀婧自然不必说了,长子谢凌煊也是京城里出了名的风流纨绔。二子谢凌辉虽是二房所生,但是相貌清俊聪慧过人,八岁时就是誉满京城的神童。如今他已经十四岁了,所有京城里大户人家未嫁的女子对他都存了一段心思。谢春荣的小女儿谢秀妍是谢凌辉一胞所生的妹妹,芳龄十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壮汉说到兴奋处,原本刻意压低的嗓门不自觉地升高的些许:“我去年运货到京城,刚好赶上谢家修建园子,管事的采买了我从南边运过去的绸缎布料,我帮着把东西搬进谢府,虽然是从后门进去的,也没待多久,但是园里那般宏伟奢华也足够开眼了……”

壮汉刚说到这里,姚丹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边下楼一边喊道:“喂,掌柜的,我要的包子鸡腿怎么还不送上来?”走着走着,姚丹杏脚下一滑,再加上鞋子并不十分合脚,竟然从楼梯上跌了下去。

“小心!”绿衣婢女离楼梯最近,她几步赶了过去,稳稳将姚丹杏的双肩接在手中,马上把她扶正。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极其敏捷,内行人一看便知这绿衣婢女是个颇有些功夫的练家子。

正在这时,屋子东南角忽然一抹青色的身影一跃而起,趁着众人关注姚丹杏的工夫飞快向大门跑去,似欲夺路而逃。

少年身边的中年人拍案而动,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一鞭过去便缠住了青衣人的身体,奋力向后一扯,那人“啊”的一声被拽倒在地,头上蒙的帽子掉落,露出水缎长发和如花雪颜,竟然是个异常娇美的佳人,年龄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她的眼神极为惊恐,奋力挣扎着解开腰间绳索,想爬起来再逃。

中年人鞭子再一扬,毫不怜香惜玉的打在少女脸上。“啊”的一声惨叫,那如花的雪颜顿时皮开肉绽,出现了一道狰狞的血痕。这时那老头竟然从墙角蹿了出来,向地上的少女奔去,手中弹出数枚石子将客栈中的蜡烛一一打灭,中年人同时移动身形。客栈里顿时乱作一团,姚丹杏见情形不对,连“谢谢”都没来得及对绿衣婢女讲便连滚带爬的上了楼梯,跑回自己的房间,插上房门,吹灭了桌上的蜡烛。然后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的形式似乎很混乱,桌翻椅倒,碗碟砸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女人不停惊叫,小孩子哭爹喊娘。渐渐的,外面的声音逐渐平息下来。姚丹杏支起小元宝般的耳朵,忽然听到木头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急急忙忙的退到床边,慌乱中碰掉了插在门上的门闩。姚丹杏的房间在最深处,来人的脚步越来越近,好像在她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姚丹杏暗叫不好,一猫腰便趴到了床底下。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把手中的东西丢在地上,点亮了桌上的蜡烛,然后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姚丹杏凝神看去,丢在地上的人竟然是那个青袍姑娘,只是现在她的脸上流血不止,跟方才相比有天壤之别。姚丹杏移动目光,看到一双青面白地缎子小朝靴,坐在凳子上的人无疑是那个翩翩少年了。

“二爷,二爷,求求你饶了我吧!我,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只求二爷给我一个痛快!”青袍少女跪在地上“嘭嘭”磕头,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好,那你就说说看。”少年不紧不慢的说。

“那药……那药是王皇后让我下的,我和皇宫里的侍卫私通被皇后抓到了把柄,她要用酷刑治我,她说我要想保住小命就让我想办法让贵妃娘娘堕胎……”不知是天气太过寒冷还是因为内心恐惧,青袍少女浑身瑟瑟发抖,好不可怜。

少年冷笑一声:“哼!墨鸳啊墨鸳,真是黑了你的心了!”

墨鸳伏地哭道:“墨鸳是无耻小人,背叛主子罪该万死!我昏了头了,皇后说我若不按照她说的话做,她就会想办法取了我心上人的性命。她给我一种香料,只要放在屋中燃放,三个月后必然小产。我才点了三天,娘娘就肚痛不止。我知道事成之后皇后不会留我活口,所以偷偷从宫里逃了出来,二爷来到客栈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那个老头是谁?”

墨鸳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他想杀我灭口,可能是皇后的人。”

这少年正是谢家的二公子谢凌辉。他原本带着保镖美婢在外为父亲办事,忽然收到了家人寄来的急件,由于事关重大,他亲自出来抓墨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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