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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匣记/锦瑟江山(36)

不多时,里面传来开门的声音,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开门问道:“谁?什么人?”

初彤立刻从荷包里掏出王琅给他的玉佩,递过去道:“我找三公子,他说我拿这个玉佩你们便让我进去。”

那人将玉佩接过来放在烛光下辨认,此时脚步声已愈发真切起来。

翻此重山又一村

初彤心急如焚,但脸上不动声色,余光时不时的向四周瞄去。那门子将玉佩接过来顿时一怔,想起三爷曾在各门叮嘱过,若有人拿着刻了他名字的玉佩前来,让他们一定当作贵客相待,万不可怠慢。他虽识字不多,但是玉佩后的这个“琅”字还是知道的,所以当下堆起笑容,侧身迎道:“姑娘快请进。”

这句话初彤自是求之不得,立刻迈步走了进去,就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刹那,隆照带着人并洪管家一起从巷子的拐角处追了过来,他们举着火把东张西望,只见长巷中寂静萧冷,唯有王府的两盏大红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洪管家知道此处是王府的地盘,故不敢久留,和隆照一碰眼神便带着人往另一条巷子跑去。

初彤进了大门心中稍安,偷偷松了口气,她腿上刚刚挨过洪管家两鞭,骨头虽然没断,但伤处火烧火燎的难受,每走一步都疼痛入骨。她暗自咬牙,一拐一拐地跟在门子身后往王府深处走去。走了一会儿,门子将她引到二门,二门内的丫鬟带着她走到一处古朴的庭院前,只见那院子门口的朱门上挂了一块匾,上书“撼英馆”三个大字。丫鬟带着她走入院子,进了一处偏厅。她实在疼痛难忍,当下也不客气,径直坐到一个绣墩上。刚坐了不久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人伸手掀开门帘,望着初彤含笑道:“初彤姑娘!”

初彤迅速抬头,只见王琅立于门边,深潭般的眸子中笑意盈盈,快速地走了过来。初彤连忙起身,但她腿上一痛,“哎哟”一声又坐了回去。王琅走到初彤身侧,脸色不禁一变,道:“你的腿怎么了?”

初彤低头一看,只见长裙上已经浸染了点点血色,明白是洪管家那两鞭将皮肉抽破,鲜血浸湿衣裙。她挤了抹笑道:“不要紧,就是些皮肉伤。”

王琅眉头微皱,一把抓了初彤的手给她号脉,只觉得脉相似弱还悬,浮而无力,显然是中了毒的症状,且毒性十分奇特。他再一看初彤风尘仆仆身负行囊面带憔悴之色,心中又是一沉,问道:“你……莫非你惹了什么麻烦?”王家是官宦大家,消息自然灵通,那王琅又是绝顶聪明的人物,稍一思索便脸色骤变,道:“难道是你……”

初彤心中“咯噔”一声,一看王琅的脸色便知隐瞒不过,心道:“看来这王公子已经猜着了八九分了,他若怕我连累他,万一对我起了杀心,我今天就必死无疑啦!”而后转念又一想:“呀呀呸的,出门也是死,伸头缩头横竖都是一刀,老子干脆破釜沉舟,也许还有生机。”想到这里,她一咬牙道:“王公子猜得不错!”

王琅身躯巨震,神色又是一凛。

初彤定了定神,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粗粗讲与王琅,但没敢说皇子是她杀的,只将责任一股脑的推到死了的玉屏身上。待说到谢凌辉不念往日情意竟对她下毒手,初彤忍不住几度哽咽,她咬着牙,硬生生将眼泪咽了回去。

说完之后,初彤凄然道:“王公子,初彤不敢连累你,只求在这里暂避一晚,明日天一亮便离去,只求公子可怜收留!”说到这里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心中却想:“若他想杀我,我便拔了腰间的菜刀将他制住,让他准备马车,送我出城!”

王琅默不作声,在房间里踱了两步,目光沉沉的望着她,那艳美的脸庞在烛火下愈发的妖娆了。

清晨,天刚蒙蒙亮,这个时候长巷中的人家多半还美梦正酣。此时王府的侧门悄悄备好了一辆马车,不久从府里走出一个清瘦儒雅的公子,身边带着一个婢女一个小厮。那小厮十五六岁,生得唇红齿白,带了几分灵秀;婢女虽背影窈窕袅娜,却生了一张黝黑的麻子脸,腿还有点一瘸一拐,令人看了不禁生出几分惋惜之情。这两人将行李在马车里妥善安置,手上十分麻利。这小厮是王琅的贴身侍从,唤作白葭;而那婢女便是易容后的初彤了。初彤正忙碌着,余光瞥见长巷拐角处隐约停着一顶轿子。她此时仍惊魂未定,如惊弓之鸟,便急忙一扯王琅袖子,向轿子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王琅转头望去,只见轿帘被一只纤纤玉手撩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十六七岁的绝色佳人,面若桃花,还烟眉,春星目,蜂腰削背,气质端雅,秀美无伦。身披茶色披风,穿赭黄底子墨绿缠枝桃花刺绣的衣裙,腰上系着浅黄五彩云纹饰的腰带,头戴赤金花叶发簪和绯色绢花,耳上一对翠玉环形耳坠衬得肤色愈发雪白。初彤吓得浑身一激灵,此人正是谢家的二小姐谢秀妍!初彤心道:“坏了!坏了!难道是谢凌辉那个乌龟王八蛋派她来找我的么?”想到此处她不敢在外耽搁,忍着腿上的伤痛几步蹿上马车,放下车帘子,只露一道小缝向外观瞧。

谢秀妍款款走了过来,王琅一扬眉,侧过脸道:“你们都退下。”下人们应声而退,唯有初彤躲在马车之中。谢秀妍走到王琅面前盈盈一个万福,美目中眼波流动,轻声道:“王公子你好,好久不见了。”

初彤心中奇道:“谢秀妍跟王公子莫非早已相识?”一边想着一边将车上翻出来的宝剑牢牢握在手中,心想若谢秀妍冲过来对她不利,她便可以先发制人了。

王琅脸上仍是一派云淡风轻,点头笑道:“好久不见了。”

谢秀妍瞥了几眼停在王府门口的马车,初彤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手都微微颤抖起来。只听谢秀妍道:“王公子这是要出门去吗?”

王琅道:“不错,今日正打算到附近郊游一番,不知谢小姐到此处有何贵干?”

谢秀妍幽幽叹了一声,俏脸上带了几丝落寞,轻声道:“王公子,你莫对我那么冷淡好么?我们相识四年,原先一起弹琴下棋欢悦融融,但你自从知道我的身份便对我日益疏远,我……你可知道我心里的滋味……”说到后面,谢秀妍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竟不可耳闻了。

初彤听完这番话立时惊得目瞪口呆,暗道:“可了不得了!原来王公子和谢家的二小妞儿是有一腿的!两人竟然相好了四年!”而后脑中电光石火,想到:“怪不得谢凌辉生日的时候她弹了一曲《蒹葭》,那王公子的贴身小厮不就唤作白葭吗?原来她是借着那个机会传情达意!”刚想到这里不禁又联想到那日她引吭高歌几曲在豪门宴会上出尽了风头,谢凌辉凤目潋滟,在席间对她举杯含笑……

初彤心中疼如刀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听王琅清越的声音响起:“谢小姐,你我相识偶然,只不过是喝茶论文的君子之交。先前年纪尚幼,轻狂无知,而现如今毕竟男女有别,私相授受怕有损谢小姐清誉。”

听到这话谢秀妍全身一震,几步赶到王琅面前,玉手竟牢牢握了王琅的手,美目中泪水莹然,哭道:“我不管什么清誉不清誉!王公子,你可知道秀妍早已对你仰慕已久……”

王琅一愣,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和眼前梨花带雨的佳人竟有点不知所措。

谢秀妍又逼近一步,流泪道:“王公子,你可有那么一丝丝喜欢秀妍?午夜梦回,我常常揣想王公子对我是有情的,否则你怎会在外游历的时候仍写信给我,甚至还寄来各处特产?王公子,你对我刻意疏离是因为我谢府小姐的身份,对不对?”

初彤冷笑一声,心道:“谢秀妍啊谢秀妍,莫不说天下间的女人大多头发长见识短。皇上正因为王家势力过大才扶植谢家以制约王家,王谢两家对立才不负皇上的圣恩。所以就算王公子对你不冷淡,你对他的念想也只不过是梦一场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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