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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陷情(24)

这不是故意嘲笑人么?

“白芒在云城读书,那边教育不像宁市那么好,她能一路考上高中,已经不错了。”丁景凯作为父亲,不得不开口道。

仿佛替白芒读书不好陈述了一个事实,更像护短找到了理由。

她读书不好不是她的问题,是她之前受到的教育不好。

更深的潜台词——

别关心她了,也别把她拉来做对比,他家孩子读书都马马虎虎,都不够格给林直当跷跷板。

“是啊,咱们这个年纪过来了,读书到底重要不重要都知道的——”

方玉环也表了表态度,拉长着语调,换了口气说,“虽说读书很重要啊,但每个孩子都有自己擅长的说。我家小龙读书和他姐一样,也不行的,但他很游泳厉害,过几年咱们家能出一个奥运冠军……哈哈哈哈!”

方玉环说完。

咳!

哪壶不开提哪壶。

方玉环提到丁龙泽,丁景凯的头就更大了。

“你说的对啊。云城那边教育是不行,以前伱要留在云城,我心里面就一万个觉得不好……为了下一代也不能那么随意。”丁明薇再次开腔,提起老黄历的事。

丁景凯突然很尴尬,当着方家人的面,有些事就没必要说了。

“白芒啊,你们云城一中这几年有考上澜大的学生吗?”丁明薇又问白芒。

白芒终于又有说话机会了,她还是慢吞吞地开口说话,仿佛话夹在喉咙里。

“……有的,每年也有一两个。”

丁明薇不再鄙夷了,反而流露一丝难得可贵的惊讶,她朝着大伙说:“在县城读书还能考上澜大,真的很不容易了,现在的教育情况就是寒门难出贵子,云县偏远,只有一个高中,在那种教育环境里,还能考上澜大,真的是矮子里出将军了。”

虽夸实嘲。

“是啊。”

“是啊。”

大家附和。

无辜的白芒已经被丁明薇认为是矮子。

“我只是说一个真相,你也不要有任何压力。”丁明薇薄薄的嘴唇上翘,假意亲切安慰她。

“咳……”丁景凯有些生气了,又很无奈。

“不过芒芒就算读书不好,以后过得肯定也不差。”作为父亲丁景凯还是有点良心,也不愿意亲生女儿被这样对待。

白芒不也有优点么,漂亮的脸蛋就是。

丁明薇却不认同,语重心长地对丁景凯说:“你别以为现在女孩长得好看就有用,漂亮是优点,但现在哪个好家庭不挑一挑,都要学历家境情商工作样样俱全,还要会处事。”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挤兑白芒除了漂亮,其他全没没有么?

旁边,方玉环往嘴里塞了一头鲍鱼,一只北极贝,两片刺身……她也不想说话了,只想做一台冷漠的吃饭机器。

这些年,丁明薇说话不好听是大家都知道的事,高高在上,优越又犀利。

仿佛她是一直身处于窥见天光和真理的阶级。

有些“真相”,就算是事实,也不应该当众说出来。

白芒也没想到,方家人都淳善可亲,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丁明薇反而很难走近。

沉默。

温吞。

毫无反应。

只有眸光清亮如水,在光线肆意的酒店包厢里,黑亮的更像是寒夜里熠熠发光从深空落下的孤星。

此时此刻,白芒给人的感觉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方子欣怒了!

白芒千里寻亲,丁明薇身为唯一长辈不给个大红包说几句喜庆话,还各种酸酸唧唧,巴拉巴拉地秀个不停。

就她有嘴。

就她有能耐啊!

方子欣深深吸气呼气,恨不得立马带白芒站起来,狠狠怼一怼丁明薇。

但……

她不能!

丁明薇是方玉环都讨好惧怕的人,丁景凯在宁市已经算有头有脸的老板,逢年过节也都是腆着脸到林家送水酒送生鲜。

每次见到林春生,也是攀亲附戚地叫一身姑父好。

“没关系,我没压力的,现在大学那么多,不管学习好还是学习不好,都有大学读。”白芒突然开口道,说的是丁景凯前两天说的话。

她这样一说,好一会没出声的林直笑了,嘴角直接嘲讽地扯起来。

“的确,女孩子嘛,再混三年日子就嫁人了,挺好的。”他凉凉道。

林直话音落下,没人反驳他。

只有白芒倏然看向林直。

林直收到白芒投来的视线,明明无动声色的一眼,却像是平静的夜里湖泊藏着一记暗涌,席卷而来。

沉寂的……

锋芒。

林直目光下意识回缩,他感受到一丝不确定的锐气和嘲弄,从对面人那里散发出来。

他再看她一眼。

白芒又微微含蓄地低垂着脑袋,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也没话语权的女孩。

……刚刚的锋利感,应该是错觉。

跟自己家人一样,林直向来看不上丁景凯的一双儿女。

以前只有丁龙泽和方子欣。

现在,又多了一个突如其来冒出来的白芒。

第二十一章 夏日玫瑰,因烈而艳

“家宴”快结束的时候,白芒去了一趟洗手间。

包厢同层的一个宴会厅正在举办婚宴。

关上里面单间的门,仍可以听到来自宴会厅的靡靡之音。

宾客如流,洗手间外也都是参加婚宴的宾客。

人多的地方,话就多了。

“你瞧到了伐,今天江家小儿子也来了。”一句带点宁市腔的阿姨音,落入白芒耳里。

“江家儿子,钟灵的那位小儿子?”另一个阿姨接话。

“是的呀,真奇怪的说,他怎么会来参加赵翼东的婚礼。”

“可能替他父亲参加一下吧,赵家这几年生意很好,江鹤鸣总要买买面子的。这位小公子哥现在也大了,是可以代表他爸出出场面了。”说这话的人,分析头头是道,且透着一点自以为是。仿佛谈论谈论江家的事,能给自己脸上增光一样。

“不太像噢……”挑起话题的,片刻停歇,可能见洗手间周遭没人了,直接说出来,“你晓得伐,江家儿子应该还读初高中那会,咳——”

声音突然降下来,大约也怕人听到。

“怎的?”

“年轻小小的,就把今天的新郎官……狠狠教训了一顿,打得还蛮重的,我也是听说啊,说赵翼东直接在家养了三个月,如果当时赵家追究判了,当年那位江家儿子还上什么大学,高考都没得参加啦。”

“还有这事,后面……怎么整?”

“当然私了,江家可不是有大佛爷罩着呐。”

“居然还有这事,我和钟灵也打过几次牌,还真一点也不知道。”

“钟灵怎么会跟人到处乱讲噢。”

“……江公子为什么打赵翼东?”

“不会吧……”

“你是不知道,这個儿子钟灵可管不了的……”

这个话,倒比前面更像一回事,言谈之中还透着和钟灵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