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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须啼(102)+番外

见都没见过阿宝, 就敢夸她什么慧质兰心,贤良淑德。

林大有将这些当笑话,在饭桌上说给女儿听。

这几日实在太热,灶上娘子也少做热菜, 多拌了凉菜送来, 加醋再搁点辣油, 十分开胃。

林大有在家,是从来少不了肉的,这么热的天也依旧给他炖上一陶瓮,让他就着蒸好了放凉的馒头吃。

阿宝上回做了酥皮点心,吃馒头的时候突发奇想,将酥酪揉在馒头的面里,做出来的馒头奶香味十足。

她每天早饭都让厨房蒸奶香馒头送来,有时配刚炸的小肉丸子,有时还会配上红油猪头肉。

阿宝自己吃了,还会分给几个丫环,可除了戥子,谁都吃不来这个。

只有戥子一边嚼一边叹:“咱们可真是发达了。”两人还是孩子的时候,挤在一张床上想怎么才算是发达?

顿顿都能有肉吃,那才算是真发达!

今儿早上吃了还没吃够,中午也要厨房蒸了奶馒头。

正预备摆饭,裴观到了。

小厮将他引到园中,林大有问:“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裴观也惊讶,他明明送了拜帖来,林家怎么这个点才用饭?

原来是林大有这些日子拜帖请帖太多,全压在书房里,根本不知道裴观下午要来。

阿宝那儿也是一样,好几家的姑娘送帖子请她过门。

都是曾经一同去选伴读的女孩儿们,算是有过一面之缘罢,送帖来请她游花会,七月里节日多,还有请她去赴乞巧会的。

阿宝当时在殿中,只记得一个讨人厌的宝华郡主,别的姑娘是圆是扁她都不知道,可偏偏人家的帖子写得很客气。

有些文绉绉,有些就是大白话,估计也听说了她“不识字”的名声。

阿宝全交给燕草,让燕草当她的笔替,把这些帖子都婉拒掉。

燕草想了想道:“不如这样,夫人得了诰赠,就说……姑娘在家为夫人诚心念经。”这理由无人挑得出错来。

阿宝连连点头:“这个好,就按这个说!”

她娘才不会跟她计较这种说谎的小事,她好好吃饭,她娘才高兴呢,阿爹说的。

裴观既然来了,那便请他一起坐下吃顿便饭。

山中清凉,他平素还在喝热粥,忽然就吃起了凉面凉馒头,外头天儿又实在是热,颇有些不适。

阿宝看他不下筷子,吩咐戥子:“你去厨房,再要个蒜泥白肉来。”

裴观给珠儿钱,她才能吃那么顿好饭菜,自觉得对裴观照顾些,蒜泥白肉在她家里,那就是清淡的菜。

裴观挟了筷面前搁着的凉拌小菜,瞧着像是瓜脯,刚一入口,他便眉头微挑,竟是他从没吃过的。

爽脆清香,用芝麻油辣椒油加醋拌了,吃着又酸又辣又香,还有些清甜味儿。

裴观吃了小半盘子,阿宝就看着他吃,攒眉思索要不要告诉他这是什么瓜……

算了,他要是不问,还是不说了罢。

谁知裴观问起:“这是什么瓜脯,我从没吃过。”

阿宝抿着嘴,方才想撤下去,已经来不及了。他家里连个汤盅儿都是雕花的小冬瓜,她就从没有见过那么小的冬瓜。

仿佛种出来不是为了吃,就是为了盛汤用的。

还有那道野鸡汤吊的神仙冬瓜脯,燕草说了,一整个冬瓜也就用那四方小块。

他请她吃神仙冬瓜,她请他吃……

“不是瓜脯,是西瓜皮。”阿宝道,而且还是吃剩下的西瓜皮。

这是阿宝的娘想出来的办法,夏日买个西瓜不易,一个西瓜能吃的都吃完才不浪费,先将瓜瓤吃空,再把外头的皮给削掉。

就用那一层浅绿瓜皮,盐跟糖腌一腌,加料去拌,拌着吃要是腻了,还能炒着吃,里头要是加点肉末炒一炒,就是佐粥的好菜。

裴观便是在国子监中,也没吃过这样简陋的菜肴。

松烟就在一边立着,听见这话把头一低,西瓜皮?连裴府的下人也不吃的西瓜皮,公子还美滋滋吃了半盘子。

裴观停箸不动,阿宝以为他嫌弃这个,想告诉他这是她吃的西瓜,也没啃得很干净,留下的红瓜瓤都用刀削掉了,并不脏的。

谁知裴观开口道:“西瓜翠本就是中药材,味甘性凉,善清暑热,能解烦渴,是夏日好物,只是原来不知还能这么吃。”

松烟假装自己两只耳朵就是摆设,公子为了讨好林家姑娘,竟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阿宝看他说得一本正经,也知道他是找词儿说好话,不叫她难堪的。大眼睛一弯,忍不住告诉裴观:“这是我娘的菜谱。”

“令堂真是持家有道,聪慧过人。”

一句话,把阿宝和林大有都说得开怀。

林大有还打开了话匣子:“阿宝的娘是真聪明,她养马比我还强,咱们家的草料配方,那可是独一份的,阿宝就是像她娘。”

说着说着,林大有又开始感谢陛下,他本想把这次的差事办好了,再替阿宝的娘请诰赠的,谁知没等差事办成,陛下亲赐。

“陛下时常同伯父话家常?”据说张皇后便总是着素衣戴绒花,陛下还曾亲口说过,他与皇后好似一对民间夫妻。

“以前倒不大说,我也怕说错了话。”公务上的事,是怎样就怎样,他虽不能写,但都能说得出条条道道来,“是严公公找上我,叫我往后能多扯几句家常,我这才说的。”

便把当日在武英殿中说了什么,全告诉了裴观。

裴观来此也是因为这事,陆仲豫的姑姑在皇后宫中当尚宫,说了那个半面荷包的事。裴观知道是严公公替他说话,有些诧异。

上辈子,他同严墉没什么交情可言,只知严墉从不在太子和二王之间周旋,一心跟定景元帝。

齐王一系花了大力气拉拢他,可他就是风雨不动。

张万成便在背地里辱过他,说他明明一个太监阉人,非要充士大夫。

也是因此裴观才知道了严墉的出身,他是犯官之后,十来岁没入宫为奴,又被分到穆王府当差,从此便跟着穆王,直到穆王得了大位。

裴观对严墉的敬意也由此而起,他虽身在下贱,但他还想当个“纯臣”。

严墉没给自己铺退路,不论哪个皇子上位,他都不会好过。

到裴观死时,已是十二皇子最得圣心,若是太子或是十二皇子能继承大位,严墉虽不会再留在御前听用,却也能得个善终。

“既是严公公说的,那便无妨。”

“那我那些宴呢?”林大有皱眉。

“全都不去自然不妥。”那可就把人都得罪光了,裴观想了想,点出几个人名,“太仆寺卿若是相请,林大人当去。”

这是上峰,该去。

裴观思来想去,还是将皇后殿中事告诉了林大有,只说道:“此次宝华郡主出宫,是陛下在敲打秦王。”

詹事府最近老实了许多,秦王府却依旧热闹。

永平伯确实人才不济,可他有个厉害的爹,在军中身居高位的那些人,好些与永平侯是多年同袍,老侯爷是死了,多多少少还有香火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