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嫁娶不须啼(202)+番外

梦里梦外的珠儿对婚事姻缘都始终如一,梦中的裴珠比梦外头的,还要更冷情些。

珠儿与大妞,天差地别。

而梦中的裴珠、裴观、阿宝是一样的。

阿宝心知此事无法可解,既睡不安稳,干脆早早爬起来练一套鞭子,松松筋骨,消一消心中的郁气。

她一鞭收回,就见裴珠站在廊下,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捏着帕子,掩口看过来。

阿宝收起软鞭,几个月不动,竟有些气喘了:“你怎么来了?快站远些,仔细碰着你。”那可不是好玩的,鞭梢一碰破皮事小,伤了骨头是大。

裴珠乖乖往后退了两步,一双眼睛晶亮,从前只读过写刀剑的诗,没想到使鞭子竟也这么飒爽。

阿宝收起鞭子交给螺儿,伸手要巾帕。

“我来我来。”裴珠亲自给她绞了帕子,阿宝接过擦汗。

裴观自屋中出来,他本披衣靠窗看阿宝使鞭子,见妹妹来了,整肃衣冠,洗漱过后这才出屋门,冲妹妹点点头:“珠儿来了。”

裴珠立时行礼唤他:“阿兄。”

裴观一向浅眠,阿宝夜里翻身,又轻轻叹息,他全听见了。

“去用早饭罢,等会儿我回国子监一趟,让你嫂嫂带你上山。”

阿宝想留珠儿用饭,她刚要开口,裴观的目光扫过来。

她已经知道,裴六郎这人,虽平日里一副木板子冰块脸,但这个眼神就是他“有话要说”的意思。

没一会儿厨房送上粥菜。

圆桌上摆满了,一眼扫去红红绿绿。

荷叶香粥,莲花小卷,糖焖莲子,三色包子。

虽都是素的,但阿宝刚动过一场,肚里正饿,喝了半碗粥吃了两个包子一只素煎饼子,这才道:“说罢,什么事儿?”

裴观慢条斯理,用小勺子喝粥,手里的莲花小卷才刚吃了半个:“隔几日,我开个诗会,请人来游园。”

这里一方小宅有什么好游?裴府的花园子分成四份也比这里要大,这会儿游园至多看个好了荷花。

小荷塘比留云山房的池子还小呢。

他想开诗会,怎不在家里开?

阿宝眼睛倏地亮起:“你的意思是……”

“我可没别的意思,只是告诉你一声罢了,那天许多宾客要来。”裴观看她一眼,放下手中的莲花小卷,用筷子捡了只素炸豆腐丸子。

原来他早上可不吃这些油大的东西,闻见了都不舒服,如今吃粥,不配上一碟,竟还吃不香了。

阿宝听他这么说,知道他是不想承认替妹妹办诗会相看。

笑盈盈挨过来,挟了筷子拌三丝:“隔几天是几天?”

裴观心里叹息,这说风便是雨的性子怎么这么久了,还是半点没改?

“总得发帖子,等人回帖子……你这也……”侧目见阿宝满面关切,手指攥着他的衣袖,裴观无可奈何,叹息一声,“最多三天,三天总成了罢?”

几个丫头分明听出来他们在说什么,个个都假装听不懂。

阿宝一把松开手:“好,三天就三天。”

裴观喝了口粥,意有所指:“隔壁的那位,没回来便罢,要是回来,必要来凑这个热闹的。”

这意思就是那天让燕草躲着点儿。

阿宝噘噘嘴,姓萧的烦死人了,就让他满京城去找,处处落空才好呢!

这三日里,阿宝天天带裴珠上山去。

“去岁秋猎,已然见过山景,没想到夏日里会这么不同。”裴珠捡了许多石头树叶,还摘了好些野花野草。

阿宝看她摘了一丛丛小花,直笑个不住。

裴珠不解,举着那丛花说:“这花虽小些,也有野趣,拿回去插在陶罐花觚,都很相宜。”

她越是说,阿宝越是笑。

珠儿眉尖一蹙:“嫂嫂在笑什么?”

还是戥子说破:“七姑娘,这花是喂猪喂马的,乡下人家上山割猪草时,就有这些花。”也就是七姑娘,拿这东西当花,还想带回去插瓶。

裴珠听了,举着那花细看,一时忍耐不住,也笑起来。

笑完又道:“那又怎么,在我手里,它就是插瓶的。”还非得取个贵重的梅瓶,把这丛野花插上。

裴珠还真让竹月从箱中找出一只青瓷器胆梅瓶来,将那把野花插在其间,摆在山水条案上,又将她从溪边捡来的青苔石头摆上。

“也不必松竹梅,这才是真清供呢。”

戥子送点心去时瞧见了,回来就学给阿宝听:“七姑娘还真插上了,这也能供,那南瓜萝卜是不是都能供了?”

这话,她在七姑娘屋外问过荼白,荼白刚要说她,被裴珠听见。

隔窗轻声道:“我怎么没想着,明儿就挑几个水萝卜来。”

阿宝房中也有清供,不独阿宝,就连燕草房里也会插上支兰草,可那也不能插猪草啊。

燕草几日不迈门边,只在房中养“脚伤”,摸着绣绷扎花,听见戥子当稀罕事说来给她听时,停下针线,赞道:“必是很美的。”

戥子不明白,随处可见的猪草,插到瓶中便美了?

等诗会那天,阿宝灵机一动,让螺儿去她屋里借梅瓶:“我们少夫人说要青瓷,前头少个花器。”

出来得着急,这些东西带的不全,也只有裴珠这儿器具细致,样样都想到了。

“拿去罢。”也摆了两天,明儿再去山上,采些旁的来供。

螺儿抱着梅瓶,交给决明,由决明把这瓶“猪草”摆到案上。

萧思卿也来了。

那天他急着回城去,送了一幅古画到崔家。崔显并不懂画,但他身边有人懂,一开卷轴,看那笔势落款,便知是真迹。

这么一幅画二三千金也难得。

崔显没想到萧思卿会主动来结交他,立时下帖相请。

崔显问他:“萧兄有何事,但说无妨。”两人素不相识,这么重的礼,自然是有事相求了。

萧思卿知道那画的份量,不论崔显是留下,还是送给齐王装点门面,都用得上。

“我想用这画,跟崔长史换一个女子。”

崔显眉梢微挑:“哦?是哪个女子?”他府中姬妾甚多,豢养的美婢数不胜数,环肥燕瘦各有秋千。

但萧思卿的名字,崔显是听过的,他并不好色,怎么舍得用这么一幅古画来换个女人。

待萧思卿说出姓名,崔显立时让人去找:“若还在府中,小轿跟你去,若不在府中,我必设法替你寻回来。”

那个叫青萝的丫环一出来。

萧思卿大失所望。

崔显问:“怎么?不是她?”

“不是。”说完便立起来要走,那幅画,也没有要回去的打算。

“萧兄赠画,我自当出力,萧兄放心,我在京城里也能打听些事。”

萧思卿虽没指望崔显,但依旧将样貌姓名说了:“写诗作画调香制墨,无一不精……她……”

崔显看他模样,伸手拍拍他的肩:“萧兄至情至性。”

待请他饮酒,萧思卿又不肯,他实瞧不上崔显这种人,留下古画,结个善缘。又许诺若是阿萝真被他找到,必重金相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