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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须啼(216)+番外

看书成了她唯一的消遣。

陶英红忧心完阿宝,又忧心儿子:“说是过两天就走了,行李冬衣冬靴,都预备好了,等你得闲,跟我一起去庙里烧香罢。”

阿宝点头应下,伸手揉揉红姨的眉心,冲她笑了:“红姨,别怕,不会有的事的。”

这辈子,红姨必能瞧见阿兄娶妻生子。

一家人美满团圆。

再回裴府,马车越是行,阿宝越是觉得气闷。

戥子燕草都瞧出来了,却都不知为何,戥子没话找话说:“要论这桂花糕,那还得是白露娘的手艺最好,等回去,我让大厨房做些送来?”

“也好。”阿宝点点头。

马车停在大门边,门房见是六少夫人回来了,十二分的殷勤。

走过回廊,绕过花园子,人人见了阿宝都比往常还要更恭敬。

阿宝迈进留云山房的大门,扬头一看,裴观书房中静悄悄的,这时候他在歇晌?

青书松烟都不在,卷柏迎了上来,埋着头道:“少夫人回来了?少爷有事出门会友去了。”

阿宝应一声,缓步往卷山堂去,微微松了口气,她还真不知,遇见裴观要露出什么神色才好。

在家时戥子已经觉得阿宝古怪,这会儿看她连步子都变慢了。

不再是原来那往前直冲的模样,倒有些端方。再想她这几日里举止坐卧,像是整个人都去了躁意。

出嫁这几个月都没变,这会儿瞧着,才有些像“少夫人”的模样。

螺儿打着帘子等阿宝进屋去,结香沏了茶来,两人对望了一眼。

阿宝托着茶盏吹茶,眉梢未抬,问:“怎么了?”

螺儿一激灵,还是结香快人快语,上前便道:“昨儿白露来了,她说她娘给她看了门亲事,想给少爷磕个头。”

阿宝“嗯 ”一声:“赵管事的儿子。”

她记得白露的亲事是经她手办的,因白露是裴观院中的一等丫环,裴三夫人将这事交给她。

“她也在观哥儿院里七八年了,该给她这个体面。”虽说观哥儿一直住在外院,但到底是一等丫头,原来又是预备着要当通房的。

裴三夫人让阿宝料理,往后抬不抬通房,得看阿宝安排什么人。

白露大概是不甘愿的,走的时候哭哭啼啼,那时宋婆子已经因为金猪一事没了差事,白露是因生得美貌,才被赵管事的儿子求去的。

后来她成亲生子,还带着孩子进院中来磕过头。

结香诧异:“姑娘知道呀!”

阿宝没接这句,她想了想道:“赏她两匹缎子,多给一年的月钱,还有添妆按着银杏的份例给。”

结香又看眼螺儿,她那会儿在自个儿屋里,根本没同白露照面。

是夜里听见书房传出一声惊叫,把她惊醒的。

披着衣裳找到螺儿:“怎么了?书房那儿怎么有叫声?好像还是个女人的声音?”

螺儿满面惊惶,福儿躺在床上,惊叫声也把她吵醒了,她看结香和姐姐把屋里的蜡烛点了,一骨碌爬起来。

一口气吹灭了屋里灯:“别叫那边瞧见咱们这儿亮灯了。”

这种阴私事,知道的越少越好,最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可螺儿结香商量了一夜,还是要把这事告诉姑娘。

“后来,后来她就去给少爷磕头。”结香越说越轻声,那话她说不出口。

阿宝一眼便知结香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到得这时,她才眉梢微挑。

白露竟有这个胆子?

这可是在孝期,依裴观的脾气,不止会将她赶出去,还会把她一家都赶出去。她就算再自持美貌,也不该犯这个蠢呐。

不论哪一个裴观,都不重色相。

戥子燕草面面相觑,没想到姑娘才回娘家三天,就出了这种事。

“接着说下去。”阿宝低头啜饮一口桂花窨。

螺儿接过话头:“半夜里的时候……”她说到半夜,戥子几乎要弹起来了,都在书房留到半夜了,那不!那不肯定成了嘛!

“半夜里我们听见书房传来一声惊叫。”黑灯瞎火,又隔着水池曲桥,那边灯火又不分明,没瞧清楚出了什么事,“今儿早上才知道,白露被卖了。”

连她娘和她兄弟,一家都给打发了。

结香还到松风院里去绕了一圈,想打听点消息的,谁知立春千叶看见她,反过来向她打听白露的事儿。

结香哪里敢说半夜听到尖叫声,里外隔得这么远,松风院肯定听不见。

便只管着摇头,立春道:“该不会她痰迷了窍脂迷了心,趁着少夫人不在……怪道昨儿落了锁,她都没回来。”

院里的丫头先是吃惊,后是轻蔑。

立春啐了口:“真是想当主子想疯了!”

阿宝托着茶盏出神,直觉这事不对。

要说自荐枕席,上辈子白露有的是机会。

那会儿她住在松风院,裴观住在留云山房,两人几乎不碰面。白露不时进出留云山房送衣送食,那会人人都以为她会是裴观的姨娘。

不仅没有这出,还将她发嫁了。

阿宝不言不声,几个丫头互换过眼色,都看向燕草。

燕草往前半步:“这事儿了了,姑娘莫要动气。”

事情是在姑娘不在家的时候办完的,往后院中,哪个也不敢再起这歪心。

燕草因有自己那桩心事,想到白露倒颇叹息。

“就是!为她动气不值当!”戥子就不客气得多,她光是听都快气得头顶冒烟了,“活她的该!上赶着找雷劈!”

阿宝没顺着戥子往下说,她再开口时,就似这事已经揭过:“去问问卷柏,六郎几时回来,让厨房预备些清淡点的小菜。”

螺儿松了口气,面上露出笑来:“我去。”

阿宝走到床榻欲换一身家常衣裳,一眼扫过,就见床褥帐子引枕,要么是仙鹤瑞寿,要么是松鹤延年。

她以前从不计较这种图案,此时再见,心里“咯噔”一下。

病重那几年,裴三夫人岁岁都在替她祈福,她屋里的东西,就都是这种纹样制成的。

裴观……从她还未嫁进裴家时,就送她这些衣裳料子。

他知道她死了。

寿数,求怎么能求得来。

阿宝望着帐幔,心中一个声音这么响起,裴三夫人送她这些时,她便是这么想的。

只是因为领情才一直用着,其实她更喜欢活泼些的纹样。

“把这些,都换了。”

裴观夜里回来,刚进卷山堂的门,就见落地飞罩边的帐子换了,连着软毯引枕靠背全换了。

他满面倦色,解下披风问:“怎么换了?”

阿宝正坐在桌前等他:“我不喜欢那些图样。”

裴观坐到桌前,阿宝亲手给他盛了碗热汤,他喝上一口,便叹喟出声,这几日,实在是太忙了。

“明后几天你挪到松风院去住,我这里断不了人。”

阿宝不想回松风院,她是那儿咽的气。

她问:“白露发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