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嫁娶不须啼(271)+番外

“少爷少夫人,那袋东西被知客卖给了寺门前的货郎。”

“两个货郎把袋子里东西重新收拾过一遍,又挂在摊子上卖。”平安结都长得一样,成堆挂在货郎的担子上,分不出哪只是哪只。

上香的信众几文钱就能买上一只,买的人多,很快就散了出去。

要是有人拿这个传消息,未免也冒险了。

这就是场僧人跟货郎之间的无本生意。

此时螺儿福儿与戥子一道坐在后车,戥子没话找话说:“你们俩饿不饿,要不要让车停一停,买些包子饼子吃?”

螺儿摇头:“姑娘这么忙,咱们就不耽误了,回府里再吃也行。”

又问福儿:“福儿呢?要不要买些瓜子香糖?”

“咱们有带着,外头街边上买的,没府里采买的干净香甜。”螺儿只当戥子忘了,拿出糖来,“姐姐莫不是饿了,先吃糖垫一垫,回府里就传饭。”

戥子只得捏着糖块慢慢啃,螺儿轻叹一声:“也不知这会儿燕草姐姐到了哪儿,路上颠不颠簸。”

说到燕草时,福儿也抬头关切了一眼:“是啊,燕草姐姐要能留下来跟咱们过年就好了,过年多好啊。”

说着往螺儿身上一挨,弯着眼道:“我姐姐要给我买花布,做件新袄子。”

戥子想到了自己:“做花袄好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过年也盼着能有件花袄穿。”

姑娘送她的小袄还收在戥子的百宝箱里呢。

这是结香燕草都知道的事儿,结香还曾打趣过她,那这件衣裳存得这么好,往后成亲生了女儿,再把花袄传给女儿。

螺儿爱怜的摸摸妹妹的脑袋。

戥子口里的咽得艰难,听她们姐妹俩絮絮说着过年要怎么过,到时人人都有两天假,虽不能出府门,也能在园子里玩乐。

“咱们今年也攒了些钱,除了做袄子,再给你买一对银丁香。”福儿这个年纪早就该穿耳朵眼了。

福儿笑嘻嘻问戥子:“姐姐,你猜我一共攒了多少钱?”

戥子心里飞快算过,小丫头的月钱是五百,福儿才来了几个月,加上赏钱:“二两?”

“二两二钱!”多出来的那二百文钱,都是她卖络子赚的,还兴兴告诉戥子,“外头几个货郎有老实的,也有的滑头的,得仔细问价才不被骗。”

“过年的时候结子好卖,可收货的价也贱些,年前我要是能再攒一百文就好了,我想给我姐买只银镯子。”

等马车驶进建安坊,戥子几乎是逃下车去。

螺儿看她跑得这么快还奇一声:“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急着要……”出恭?当丫头的出门都要少食少水,免得路上有三急。

福儿目光瞥过,嘴角含笑:“戥子姐姐许是想到她小时候了,想到她的家人了。”

回到卷山堂,阿宝先换下外出的衣裳。

戥子挪步凑到阿宝身边,阿宝一看她的模样就知她犹豫了:“心软了?”

“我怎么看怎么不像,她就是个小姑娘。”又懂事又乖巧,怎么能是她!

阿宝神色微动:“你们在车上都说什么了?”

戥子便将姐妹俩商量着过年的事说了:“真的!提到燕草她真就只说了那一句!还是螺儿先提,她才说的。”

阿宝望了眼窗户外头正在跟双寿双瑞一处说话的福儿。

她的每一句,都正说在戥子的心坎上。

戥子还在叽咕:“我看就是弄错了,那姓萧不是说了,他是从人牙子那儿打听出来的么。”抬眼见阿宝的神情,知她疑心未去,脑袋一耷拉,“知道了知道了,我盯着就是。”

福儿便在此时抬头望向窗内,冲着阿宝灿然而笑:“少夫人,要不要剪些茶梅插瓶?”

阿宝轻轻颔首,还以一笑。

“好啊。”

第184章 【全新章】

嫁娶不须啼

怀愫

夜里裴观回房, 见洋漆几案上摆着只青瓷瓶,瓶中插了几枝美人茶。

“这花摆弄得倒是雅致,是谁摘的?”燕草走了, 阿宝屋中旁的还好, 只是每日插瓶的鲜花,和盘中摆放的鲜果, 总差了那么几分味道。

“是福儿摘的。”

裴观沉吟片刻, 对阿宝道:“既查不到什么, 不如先寻个由头, 把她们姐妹送到别苑去。”之后……再收拾了她。

“那岂非是以莫须有的罪名把她发配?还牵连她姐姐。”阿宝摇头,“要真这么干, 岂不寒了老臣的心?”

裴观闻言失笑,还老臣呢?这指的是戥子?

他知道阿宝与戥子情分不是主仆,更似姐妹。

“这事三五日是查不到头尾的,我不日便要去翰林院任职。”进了翰林院从此便是条他未走过的路, 须得打起十二分精, 他怕自己一时疏忽,照顾不到阿宝。

阿宝看了眼那瓶茶梅,粉色花朵缀在雨过天青色的瓷瓶里,触动旧事。

梦中, 福儿为了让她能感知四季, 每日病床前总有不同的花器,插着不同的鲜花。冬日无花的时候,她也变着法的摘来苍藤红果。

“不。”阿宝摇头。

裴观一时不明白阿宝为何不愿意,他还待再劝, 阿宝说:“我病榻前, 就全靠她们俩。”二人都宁可不成婚, 也要留在院中陪她。

等她走了,两个先夫人身边的老姑娘,要到哪儿去?还能终身有靠么?

她从未问过裴观,她怕裴观一问三不知,怕自己听到答案怒从心起。

是以无论如何,也要查出真假再定!

听阿宝说起病床,裴观心中愧意顿升,想来她病时,戥子福儿常伴她左右,与福儿情分不同。

“好,但有一条,未查明前,绝不许她贴身侍候你。”

阿宝点头应允,跟着便问起裴三夫人的事:“你阿爹在世时,与你娘好不好?”

她阿爹只要说起娘来,就狗熊挂鼻涕。

从阿宝的娘作姑娘时说起,说她爱吃的辣子,爱骑的马,马脖子套着的铜铃铛,和纵马出去一路的“叮玲”声响。

又说他们成亲之后有了阿宝,肚里刚揣着娃娃时,阿宝的娘自己还不知道,天天去骑马。待知道怀了孩子,把她娘吓得足在床上倒了三天。

“后来呢?”小小的阿宝撸着阿爹的胡子问。

“后来?后来你娘就躺不住了,我还怕把你颠坏了,如今看来你这骑马的本事,说不定是在你娘肚子里学的。”

阿爹这些故事,说了得有一百遍。

她听了这么多她娘的故事,可从没裴观说过他的爹娘。

今日上香,她又听见裴三夫人对着牌位说话,先是骂丈夫无事生非,自己安闲了一辈子,死了给儿子惹麻烦。

跟着又告诉他将要给裴珠定亲:“你放心,我不会简薄了她。”

以前阿宝并不懂,自她作了梦,梦见几个寒暑她就那么躲在床上,才知道,这是寂寞。

阿爹说了一百遍娘的故事,也是因为寂寞。

“父亲和母亲……”

裴观顿住,他还真想起来父亲母亲是如何相处的,他小时候父母在一起的时间还多些,后来就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