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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须啼(314)+番外

这才侧身冲阿宝点了点头,由她扶着往堂前去。

刚绕到堂前,见母亲满头白发坐在堂上,还未喊出“母亲”二字,就已经哭得直不起身来。

满堂都是哭声,虞氏把女儿搂在怀里,细细看她的模样,十五岁出嫁,而今四十岁了才回家来。

“叫娘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怎么能好,年轻轻的没了丈夫,得亏还有个争气的儿子。

裴三夫人哭了一程,伸出手去紧紧攥住阿宝的手,将她拉到身边:“这是外祖母。”

阿宝立时跪下,规规矩矩给外祖母请安磕头。

这头磕得十分实诚,虞氏伸手扶阿宝:“哎呀,这孩子……”第一眼就见她双目灵动,十分精神,“生得好相貌。”

观人观神,一见神色便错不了。

“真是会挑儿媳妇。”

“我这个,正是随了母亲您。”

裴三夫人在闺中就与哥哥嫂嫂相处得好,嫂子本就陪在身边落泪,小姑子出嫁时二人都年华正好。如今姑嫂再相见,老的都变了模样。

堂前在诉离情,外头早就有下人婆子把裴三夫人带来的人妥当安置。

“我们夫人早就把姑奶奶原来的院子收拾出来了,东西都还是原来那些。”管事娘子指派了婆子把裴三夫人的东西抬进小院。

旁边那个院落也收拾出来了:“孙少夫人的院子就在左近。”

跟来的人们一听这称呼就是特意吩咐过的,往近了叫,才显得亲热。

戥子跟在阿宝身边,结香和立春几个收拾屋子,把带来的东西一件件摆上,再打赏婆子要来热水。

等前头一散,少夫人就能松快松快了。

“咱们收拾好了,也都回去把自己的屋子理理,换一身衣裳。”今儿夜里必要给夫人和少夫人摆接风宴的,她们也得打扮得体面些。

立春说完,结香问:“螺儿好些了没有?”

她这晕船还作下病来了,明明靠岸边的时候好了些,一开船就又吐起来。等到下船总该好了罢?

还是不好,坐车路一颠簸,她虽没吐,但头疼欲裂。

这一个月里,把这两年长出来的肉都掉光了。

也请了大夫看过,船靠在岸边,把城镇中的老大夫请上船来给她摸脉问症,都说是晕船的原故。

还有一位大夫问:“轻晃脑袋有没有石头滚动的声音?”

以为是耳石症,还特意停了两天,让这位老大夫替螺儿针灸。

那会儿确是有效,螺儿好了好几天,可上路了没两日,她又头疼起来,好在这回没吐,就只是针扎似的疼。

福儿眼睛都哭肿了,日日守着她姐姐。

双瑞道:“就是那样,也不知道这病好不好得了。”作下病根,那往后会时不时的就要复发,人人都可怜螺儿,却又没别的办法。

“不急,这会儿青书已经去请大夫了。”

姑娘特意吩咐过的,一到了地方让青书先跟楼家的管事问一问,城中可有医术高明的大夫,把人请来,好好给螺儿看一看。

要用什么药也不拘贵不贵,若还要针灸那也请大夫天天上门。

阿宝还去舱房看过螺儿一次,还没进门就见她抱着盆吐,被立春拦住:“少夫人快回去,您怎么能到这地方来。”

舱中味道难闻,螺儿又刚刚吐过。

“无事,我瞧瞧她。”阿宝坐到螺儿床边,“大夫究竟是怎么说的?”

“大夫们都说是晕的。”

替螺儿针灸的老大夫还说:“这是晕动症,等到平地了,躺上几天就会好的。”

福儿急得快哭:“大夫,到平地还有好久,您想想办法。”

老大夫开了几包药来煎,还教福儿揉穴道:“替病人按百会,内关,合谷……”能减轻些症状。

“真是苦了她,这一路,就没好过。”刚好上几天,就又不舒服。

双瑞过来道:“少夫人方才吩咐了,叫预备些热水。”

“是不是要洗澡?”立春问。

双瑞点头:“少夫人说若是螺儿好些,就给螺儿洗一洗,让她能舒服些。”

立春笑了:“知道了,你去回,就说咱们已经想着了。”来的时候就吩咐过,怕她们初来乍到,不好意思跟婆子要这么多水,又特意再吩咐一声。

螺儿确实想洗澡,她晕的时候连床都不下能,只能勉强擦洗一下,后半程几乎由人抬着上车下车。

连出恭都要人扶,也已经十来日没能好好洗个澡。

耽误了行程,姑娘一句不快也没有,还不时问她病情,刚到楼家就去请大夫。螺儿隔窗听见,吸吸鼻子。

对妹妹道:“我这辈子,便为姑娘死了,也报不了这份心了。”

福儿抿紧了唇,半晌才道:“姐姐快别想这些,我扶着你洗澡。”

阿宝直到夜里散了宴,把裴三夫人送到房中,这才回房来。

明明在路上舟车劳顿,裴三夫人却一点也不累了,把家里的小辈们个个叫到面前来认人,给礼发红包。

裴三夫人发得多,阿宝收得也多。

外祖母极喜欢她,头回见外孙媳妇,又给头面又给镯子,还拉着阿宝手对别的孙子媳妇说:“你们可不许醋,观哥儿媳妇这是头回见。”

母女俩还想睡在一块,还是裴三夫人的嫂嫂劝住了:“今儿就好好歇歇,蕙娘都走了一个月了,车上舟上哪能睡得安生。”

虞氏这才道:“是,今儿你先好好歇歇,你住上两年,咱们娘俩有的是时间。”

从半年,变成一年,又变成两年。

余下诸人都在笑,阿宝看着裴三夫人,她从没在她脸上,见到这样的笑容。

阿宝进了屋,立春几个赶紧奉上茶水:“少夫人累了罢?今儿是认亲戚,热闹完这一天,后头就好了。”

“倒还好,并不怎么累。”阿宝刚要拆头发,想起螺儿来,“大夫来过没有?”

“来了。”特意请的楼家相熟的大夫,那大夫还以为是要替夫人们看症的,进院门拐到了偏房,才知是给小丫头看病。

脸上便显出不悦之色,立春赶紧一个红封塞过去:“是我们少夫人特意相请,自上了船就一直晕,到了地方还不好,请大夫好好替她瞧瞧。”

药僮接过红封,老大夫一瞧红封很厚,脸色这才好起来。

“前几个大夫开了什么药?”

立春一怔,福儿张口就把名字报出来:“我每种都还留了药渣,大夫要不要看看?”

那位大夫还真细看了看药渣,晕动症,能开的药就那几味,摸过脉像:“是晕了一个月了,这脉虚得很。”

“既要药补也得食补,吃下下去就好得快些。”

说要食补,可小丫头再补也不过是些鱼肉鸡鸭,大夫摸着须道:“燕窝人参若没有,那银耳总有罢?”

他还是气这外乡来的,请他替小丫头瞧病。

双瑞把这事儿报给阿宝,阿宝正在席上敬酒,轻声道:“咱们不是带着?给她炖上。”

夜里螺儿就吃了燕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