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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须啼(78)+番外

林大有摆手:“臣好得很,是臣的女儿,请了个太医给臣看腰骨痛疼,隔日就又灸又泡又贴膏药的,这才一股药味。”

景元帝身上也有早年打仗留下的旧疾,又听林大有提起女儿,他想起来了。

皇后仿佛说起过林家女儿不识字,把她叫进宫来选伴读,倒让宝华把此事宣扬出去,皇后还预备了好些赏赐,以示安抚。

既想起来了,便歇一歇,忙了一天的政务,正想松快松快。

一抬手,太监严墉递上茶盏。

知道这是陛下要休息的意思,眼梢扫一下小太监,示意让外头等着的大人们往阴凉处站站,里面要多说两句话。

景元帝饮了口茶:“是了,你女儿,皇后上回提过。”

林大有便道:“谢娘娘这许多赏赐,臣女高兴得很。”

阿宝确实高兴得很,她得了一匣子金饼,不知怎么用好。

戥子道:“那当然是买地啊!”小本生意说塌就塌了,有田有粮心里才不慌,有什么都不如有田强。

戥子细算过,她再攒几年,也能买上一亩中田,以后家去,她也是有地的人,有了田地就能立女户了,往后还能招女婿。

前些年仗打得凶,好田好地荒废了许多,刚打完仗那会儿,原先十两的田地折价就能买到,林家就是那会儿一气置下了二百亩上好的水田。

等到战事初定,景元帝还未行册封大典,就先急发政令,减免赋税以养生息,让百姓有田可耕,各处都将流民送还原籍,不可使田地荒芜。

田价一稳,米价也稳了,现在的田价稳步回升。

按一金十银来算,阿宝这一匣子小金饼换成银子总有三百两,中等田地能买下三十亩。

要是有人急卖,还能多买一些。

阿宝自己拿主意,大半钱拿来买地,归在林家的田庄里,如今她正经是有田的人了。

景元帝听在耳中,就是林家并无怨言的意思,他颇为满意,宝华多舌确是宝华的错,但林家不能因此生怨。

放下茶盏,看了看林大有的胡子:“你这胡子可算是长齐了?”

林大有嘿嘿一笑:“没长齐,我闺女把这一溜给我剪平了,她说这样就看不出来了。”把缺口剪平,可不就齐了,只要看不出来,便没人笑他。

景元帝才刚咽了口茶,听得这话,坐在上首闷笑出声,林大有这么个莽汉,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女儿。

“你同你女儿倒是亲近。”

原来小五也同他亲近,是几个女儿里最不怕他的。只是姑娘长大了,跟爹就生分了。

说了几句闲话,又谈正事,待景元帝说退下,林大有便退出殿外。

才刚走了没几步,严墉在后面追上他:“林大人。”

林大有再耿直,也知越是皇帝身边的人,越不能得罪,他立时停下脚步:“严公公,是陛下叫我回去?”

严墉笑吟吟摆手:“不是,是我想同林大人说几句话。”

林大有不知严墉要说什么,但他还挺看得上严墉的,因严墉不似旁的太监,他是跟着大军一同南伐的。

也领过兵,也杀过敌。

不论养马还是打铁,只要干得好,那就算有本事。

“严公公请说。”

严墉微微颔首,他人精般的人物,看人一眼,便知此人对他观感如何,林大有虽是武将,但从没瞧不起他是个太监。

有人是因怕他才敬他,而林大有并不怕他,却也敬他。

微笑着对林大有道:“林大人每回听宣进殿,与陛下闲话两句,陛下总会松快一阵。”

旁的人听到这句,已经明了,可严墉看林大有站在那儿张着一双眼,就知他没听明白。于是严墉又道:“陛下政务繁忙,能这般笑语两声实在难得,林大人上殿不必拘束。”

林大有这才明白,严公公的意思,是让他跟陛下多拉几句家常?

就这么一停留间,林大有遇上了裴观。

裴观眼见岳父在武英殿檐下,微微一顿。若只有岳父一人在,他自然要上前招呼,可岳父身边还站着严墉。

严墉深得景元帝信任,是太子秦王齐王,三方人马都想拉拢的人。

可严墉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明,到最后他也没倒向谁。

裴观没跟林大有打招呼,林大有却跟裴观打起招呼来:“裴六郎,你也上殿回事?”

“林大人。”裴观只得上前招呼,他此时还不该认识严墉,但观其服色便是陛下跟前的大太监,于是也冲严墉点头施礼。

裴观装作不认识严墉,严墉却认得出裴观,他笑道:“怎么,林大人竟与裴探花相熟么?”实在是两个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的人。

林大有一点头:“熟。”

说完这个字,便没下文了。林大有也不好说裴家跟他女儿提过亲事,被他拒了。

裴观想使眼色已然来不及,当着严墉的面,有什么眼色能不被他看穿?

既然如此,干脆大方承认:“与林大人在慈恩寺中相识。”

一说慈恩寺,京城中人都知道,是给故去的人点香灯的地方。

严墉听了点头:“那我就不叨扰林大人办事了。”转身便想回到大殿中去,余光看见裴观的目光扫过林大有腰间挂着的荷包上。

只一瞬,探花郎又面不改色朝前去。

严墉却步子一顿,也往林大有的荷包上看。这一看就看出门道来,这个荷包竟然只有半边有绣花,另半边是素绸。

严墉似是明白什么,又冲林大有点点头,返回殿中去。

裴观立在武英殿外整肃官服,等小太监传召,他这才进殿行礼。

景元帝许久不曾开口,整个殿中只有他轻轻翻动奏疏的纸页声。裴观在下首立着,半晌才听见景元帝道:“这奏疏是你写的?”

“是。”

裴观知道景元帝问的是什么,他也料到了陛下会传召他。

那份奏疏上,落的应当是宋祭酒宋述礼的名字。

“知之愈明,则行之愈笃;行之愈笃,则知之愈益明。”景元帝说了句裴观奏疏上的引言,“朱子的话。”

裴观这份奏疏,只从国子监博士的角度去写,并未站在更高处去写国家该如何选人才,而是写国子监学生该如何践行所学。

每一句都合乎裴观如今的官职身份。

一送到景元帝的案前,他翻看过后便道:“这哪会是宋述礼写的,找出是谁写的。”

是以严墉在殿外看见裴观,一眼就能认出他来,也知道他来是干什么。

“可有方法细则?”既然要送监生到六部充官吏历练,那怎么选人,各部选几人,如何考评,考评之后又该如何。

件件都该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来。

来时裴观已经在奏疏收在袖中,此时取出,递给严墉逞上。

景元帝先看内容,一条条写得很细,都是可推行,也易推行的办法。再看墨迹,这份奏疏的墨迹是旧的,已经写了有一段时日。

“这是何时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