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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每天都想离皇上远点(16)

作者: 阿匪 阅读记录

佛堂里就我们两人,我正站在梯子上干活,她突然问道。

短短三天的相处却让我对明月师父积累了许多好感,她对我极耐心温柔,让我想起我妈,在她面前会自然而然有一种倾诉的冲动,我想了想,道:“他讨厌我。”

讨厌我是个奴才,太监,也许冯玉照试着改变过,但没成功,那种对太监的轻蔑反感仿佛与生俱来,令他根本不能与我和平共处。

“我想不怕他,但他总冲我发火,可能我太没用了……什么也做不好,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们也算不上朋友。”

只是被讨厌被欺负的感觉不太好受,不过等我回去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再见了。

“你这漆就上得很好。”她温声道,“玉哥儿不讨厌你的。”

“真的?果真上得很好?”

我仔细看看我描在罗汉衣服上的几道,感觉确实挺像那么回事,高兴地回头想再得到一次肯定。

却看见一讨厌的人出现在佛堂门边上,仍是一身黑衣,但换了样式,宽袖交襟长袍,很平常的软粗布,穿在他身上却莫名透着一丝贵气。

“好个屁,漆都点歪了,下来。”冯玉照冷眼看着我。

我惊得额角一抽,差点儿把笔掉下去,兴致全没了,爬下梯子去。

他接过我手里笔和盛着漆的圆瓷小盒爬上去,快且准地将那几处掉色的地方颜色补全了,除了颜色稍新外,笔触工整融合如原画,还把我之前上的有些歪了的地方修了修。

上完了漆,冯玉照让我跟着他上山去,替他拎着一个合着盖子看不出里面有什么的篮子。

这山根本没路,只是踩着稍平的地势,拨开草丛,人为走出一条路来。

一路只闻虫鸣鸟叫,快到山顶时,他不让我跟着了,自己提着篮子继续往上走,让我在一颗山石上坐着等。

冯玉照到底上山来干嘛呢?又干嘛叫我上来?就是为了帮他拎篮子么?

正想着,忽然余光看到不远处草丛一层异常擞动,我下意识扭头去看,等看清楚草丛里是什么在动时,整个后背都发毛。

一条红黑相间花纹,手腕子粗的蛇正呲溜打着弯儿往山顶去,好巧不巧,走的还是冯玉照上去时踩出来的路,像是追着他去似的。

第22章 你是让我选一种死法

这一定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了。

我紧攥一根捡来的粗树枝当棍子,轻手轻脚尾随着一条长相很恐怖看起来很凶狠毒的蛇。

想喊一声提醒,却怕蛇也听见了,回过头来咬我。

蛇这玩意儿地上能走,树上能爬,水里还能游,除了天上,感觉哪里都能追去,简直就是无敌。

我手心里直冒汗,脚下轻得不能再轻,但它蹿得很快,眼看再有一会儿就能到山顶了。

万一冯玉照被咬了怎么办?古代没有血清,说不定他就此嗝屁,香消玉殒,皇上本来就病了,还肾虚,再来他心爱的男宠驾鹤西去的消息打击一下,说不定就此驾崩,那这个国家都得乱套。

我是要救这个国家,不是要救那个讨厌鬼,坚定了这个想法,我抓着棍子拔腿追了上去。

还没到山顶上就远远看见了冯玉照的身影,他正一动不动跪在一座刚摆上供插上香的无碑坟包前面,表情出神肃穆,淡薄白烟升起飘过黑衣直熏他脸庞也毫无察觉,仿佛化作了坟前的碑。

“冯玉照!冯玉照!”

追到这里已经看不见那条蛇了,我拨开前面低垂的树枝,压着声音喊:“有条很花的大蛇爬上来了,你当心点儿!”

冯玉照出神,抬头看见我,似乎很意外,低头视线滞在坟包上片刻,烧了最后几张纸钱,继而起身朝我走了过来,眉毛拧到极致,眼神阴沉:“你上来干什么?”

“有条蛇上来了,很大看起来有毒……”我感觉出来他很不高兴,“我上来提醒你一下。”

“蛇呢?”他扫了扫四周。

我也跟着转头看了看,没看见了,道:“不知道,我,我回去刚才那个地方等你。”

他瞥我一眼,眼里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淡淡情绪:“我也走了。”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难,刚才捡的棍子粗树枝没用在那花蛇身上,这时用来当拐棍撑着下山正好,不容易滑倒。

到半山腰,冯玉照突然说休息一下,正好有处视野开阔的缓坡,我们在那儿坐下,能远远望见山下远处的燕川城。

我揪着一根野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知道是怕那蛇又跟过来,还是怕别的什么,本来有些好奇他在给谁上坟,现在也不敢问。

“你穿这身衣服倒是也好看。”冯玉照坐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面,漫不经心地问,“谢二宝,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燕青山从山下看没什么,但到了山上往下看,秋日里黄的银杏,红的枫叶,点缀得很好看,我说:“不错,风景很好。”

“庵里呢,怎么样?”冯玉照又问。

“也很好,清净,明月师父人很好,庵里种了许多花和树,很舒服,像世外桃源。”

看得出来,冯玉照和这寂月庵很是相熟,这话有迎合他的意思,但也差不多是我心里所想。

“既然觉得很好,那你留在这里,哥哥给你挑个好位置修一方小院。”

冯玉照语气轻飘飘的,却隐隐带着种强制意味。

住这里那不成了和尚了吗?盖小院?我看是想给我盖座庙吧?

我太阳穴直突突,终于知道刚才那莫名的不安感从哪儿来了,那是我的潜意识在给我拉警报,在提醒我冯玉照又要开始发疯了。

他的脾性太难琢磨,行事时而像个小孩天真,时而像个疯子荒唐,有时候很难去判断分析他话里的真假和逻辑。

“我要回家的。”我抬头和他对视。

他也看着我,突然嘴角一勾,从宽袖里掏出来两样东西,一样是镶翡翠带鞘的匕首,一样是米粒粗细浸着些金属光泽的红绳:“那你选一样。”

选一样?为什么突然让我选东西?

“是要送给我吗?”我摆手道,“我不要,不用给我东西了,我要回家了,什么也带不走。”

“带不走也选一样。”

我打量这两样东西,不出片刻,选了看起来不值钱的红绳。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送我东西,但还是有点儿感动,说:“谢谢,可能带不走,但我会记得你送过我这个的,还有你给我买的好吃的。”

我抬眼看他,正好望进他黑沉沉的双眼,里头情绪涌动如旋涡,仿佛能把人拽进去。

对视那么一瞬之后,他眼睛眨了眨,莫名闪过一丝犹豫,眼帘往下遮了遮,仿佛掩盖什么。

???

心念电转,我突然猜到点儿可能。

“这绳子这么细……”我几乎瞬间带上了颤音,手指尖抖得要拿不住这根轻飘飘的绳子,“能杀人吗?”

他不说话,眼神有些沉。

我不死心,想从他嘴里听到否定的答案:“你是让我选一种死法,之前说那么多次要杀我……到底是开玩笑的,还是真的,我做错什么了……你是男宠,夜宿后宫不算罪,所以我也并没有抓住你什么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