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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旷传奇之重整河山待后生(出书版)(88)+外传

有兄弟流血,有女人流泪,这辈子值了。

走,向前走,一左一右陪伴着向前走。走到再也不能坚持的那一刻,走到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渐渐地四海无人,只有风声猎猎,好像看见了沈南枝他们远远地迎接过来,一只鹰在头顶飞过,高声叫:和谐和谐

走,向前走……既然答允了走这一程,就并肩走到不可预知的明天去,看看今日点起的火能否燎原,看看今天抽出的石块会不会致使大厦倾颓,看看今天的热血冲动究竟是不是一个笑话……好像看见了孙云平他们远远地迎接过来,身后是更年轻的面孔,满载着希望重整河山待后生。

尾声

朱弦一拂遗音在,却是当年寂寞心。

北邙山上草木葱茏。

生在苏杭,归葬北邙。有一次,丁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苏旷,以后你会不会来北邙山看我?

很久没来洛阳了,这里的乞丐已经是真的乞丐。这座城欣欣向荣,时不时有人说起当年丐帮的故事,也有人提到丁桀。有人说他是英雄,也有人说他是莽夫,更多的人是捉摸不透,摇一摇头。

偶尔也有人提及苏旷,说丁桀一生独来独往,只有这么一个朋友。

一只手缓缓摸过石碑上鲜红的大字:丐帮丁桀之墓。

“我答应过陪你醉一场,却一直没能践约。阿桀,来,我们喝一杯。”苏旷微笑着,从食盒里摆出几碟下酒小菜,排开一溜儿一斤装的酒坛,仰头,将烈酒一饮而尽。他很想醉一场,很想念那个寂寞清冷的年轻人,想念那张骄傲而固执的脸。

“阿桀,我来了,以后也会常来看你。你真没劲,就这么走了,不够义气。丐帮的兄弟们都很想你,孙云平也在想师父。美人肩那儿很好,什么时候一起去看看?你在这个鬼地方寂寞了吧?想不想找人打一架?”苏旷轻轻地笑,“来,你酒量不好,酒德更差,少喝一点儿,我最怕醉鬼了……”

“苏旷。”左风眠一袭白衣,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静静地盯着墓碑。

“嫂子。”苏旷勉强笑笑。

“嫂子?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嫂子?”左风眠一脚踢翻了酒坛,“出来!”

丁桀从墓碑后伸出头来。他胖了一圈,由于眼睛总是眯着,看上去很是笑容可掬。左风眠一拳一拳向他背上砸去:“我说了多少遍?不许和这个人来往!不许喝酒!不许上北邙山!你们俩还真会挑地方,啊?你心里有没有我有没有家?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还念叨着回江湖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还有你,你你!我求求你,苏大侠你放过他成不成?他什么酒量,你就敢敢带这么多酒来?”

苏旷丁桀两个人一左一右瑟缩在龙飞凤舞的“丁桀之墓”两侧。左风眠抓起个酒坛子,直冲苏旷砸去:“你还有多少花招啊?你养的什么灵蛊,好容易会飞了,你就让它送信?好容易送封信,你们就商量怎么瞒着我喝酒?够义气,真够义气!”

丁桀可怜巴巴地护着头:“风眠……我和苏旷真的很久没见,昆仑一别,我们有挺多话要说。你看……我们不喝酒,不打架,就聊聊天,不聊江湖,不聊女人,不聊以前乱七八糟的,行不行?”

苏旷忍不住抗议:“那我还和你还聊什么?刷碗扫地洗衣服?”

“你还敢说!”左风眠拎着丁桀的耳朵把他揪起来,看得苏旷龇牙咧嘴。

左风眠凶神恶煞地说:“聊天有在坟地聊的吗?回家去!饭菜都做好了,不许喝酒!”

苏旷拼命点头。

左风眠想想,又补上一句:“不许告诉别人!记住,丁桀死了,死了!谁也别来找他,明白没有?”

苏旷叹了口气,摸了摸墓碑,无限缅怀。

题记

君知天子之怒乎?

对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君知布衣之怒乎?

对曰:我知之矣!布衣之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

然,君知妇人之怒乎?

对曰:妇人之怒,抓头劈脸,争风吃醋尔。

噫!此怨妇之悲,非真女子之怒也。长夜漫漫,不妨秉烛,试为君言为妇之道。

一、妻不如妾

颜如语嫁入的曾府,是扶苏镇最有头有脸的人家。曾大少爷年轻时弹得一手好琴,号称“花影入清音”,每每在些个什么清泉奇石花墙碧楼之下流连。十分的相貌再加上十二分的风流气韵,不知有多少女子醉倒在他的琴徵之下,而颜如语,就是痴心不改,最后八抬大轿嫁入曾府的那一名。

手忙脚乱的家常事里,转眼流过十年。

颜如语抚镜一声长叹:“唉!”

菱花镜里,形容消瘦也就罢了,偏偏两颊倍添丰润,连生气恼火茶饭不思也会满面油红,多少香粉也遮不住这一脸富态。

颜如语合上镜奁站起身来,发觉腰身也比昔年怀了熙官的时候不遑多让。如花美眷,尽付与断壁残垣,好不令人悲从中来。

门外春光喧闹,枝头喜鹊叫个不休,颜如语啪的一拍桌子:“蠢鸟儿,喜从何来?”

“少奶奶,大喜大喜!”丫头话梅掀开帘子,快步走了进来,“大少爷新娶的……”她低下头,小声说,“嗯,那人,进门了。”

一屋子赤橙蓝绿,顿时变成满眼灰白。颜如语悲从中来:“那……她好看么?”

话梅低着头不说话。

“明白了。”颜如语毅然决然,二度打开镜奁,“梳头。”

这一头乌髻分毫不乱的,又有什么好梳?话梅举着玳瑁梳子左一抿右一抿,跟着主母唉声叹气再梳,还能梳回十年的青春不成?

“好妹妹,起来吧。”颜如语伸手去扶地下的人儿,心里腾腾便是一酸瞧人家那手,当真莹如冰雪,酥如醴酪,这么软软嫩嫩地往自己手上一搭,真好像是奶油酥浇在了黑馍馍上,好不自惭形秽。那“好妹妹”再一抬头,颜如语只想捂了脸去。时至今日她才知道,糟糠之妻不下堂,那已经是何等的皇恩浩荡。

这样的美人,不送与帝王将相谱一段佳话,真是国家之大不幸,曾家之大不幸啊。

牢骚满腹又能如何?婆母大人有云,为妇之道,不可善妒。审时度势地落落泪伤伤情也就算了,再多言,就失了大少奶奶的体面尊严。

这鲜溜水嫩的小美人儿才十六岁,人好,名字也不错,叫做莫水窈。

韩退之有言:不平则鸣。

颜如语心中有大不平她嫁进门,受尽三吆四喝冷嘲热讽。莫水窈则不然,人人赞她俊俏;她晨昏定省孝敬公婆,莫水窈连门都不出,婆母也不见怪,只笑儿子还年轻;她勤习针织女工,莫水窈吟诗作赋;她三更即起五更梳头,莫水窈却睡到日上三竿,娇滴滴地道从此君王不早朝。

妇道妇道,是为妇之道,难不成美妾就可以不守?颜如语本来就已经大大不快,现如今,更是心中积郁,怒火中烧。

如果不是莫水窈太过分,她即便心里不舒坦,也绝不至于发作出来。但是这一回莫水窈实在欺人太甚了,竟敢趁她不在闯进房来,说是小猫叼了戒指钻进屋,要找一找。颜如语匆匆忙忙赶回来,正看见莫水窈在弯腰查看一口密密封锁的小箱子,敲敲打打地随口道:“姐姐这是什么?好生严实呢。”

颜如语怒不可遏,抓头挠脸地将莫水窈赶了出去。只是这一闹,被曾大少爷好一通训斥:“她不过好奇摸摸箱子,又不曾打开,你疯疯癫癫像什么样子!”

颜如语丢尽面子,在下人面前也失了身份,不少奴才见风使舵地开始巴结新少奶奶。只有话梅还忠心耿耿,有一句没一句地劝:“大少奶奶何必这么仁厚?难道我们还没法子整治那个狐狸精?”

颜如语摇头,用粗粗胖胖的手指抹去眼角的泪,叹口气,不说话,被问得急了才幽幽叹道:“抢?抢回来也已经不是当初的曾九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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