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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妖怪一样自由(6)

仅仅在十步开外,一个人静静地站着,丝毫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林舜摘下墨镜,对面站着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长发,球衣球裤,一双原本洁白但现在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运动鞋,他似乎饶有兴趣地看待这一幕,林舜愤怒了:“你有没有人性?过来帮忙!”

“何必呢?”那男孩一开口,林舜就猜到他的年纪,还处在变声期里,嗓音尖细夹着浑浊,但还是藏不住声线的动听。那男孩耸耸肩:“你送他去医院,他也只能把这些怪物带到医院,那儿不是什么好地方,他们只能长得更快。你打电话给他家人?别开玩笑了,不要命了?他家里人肯定说是你撞的。”

冷血,而且……不是人类。

“生老病死,这是人类的常态。”那个男孩索性蹲下来,托着腮,认真地观赏眼前一幕:“往后退,好戏开始了。”

老头儿一口气顺不上来,整个梗在胸口,他捂着心脏,痉挛,然后倒下,尘婴们欢快地叫了一声,一涌而上,吃得啧啧有声。

“你看,一个简短的进化过程。”那个男孩看得有趣,还笑出声来:“他们现在开始互相残杀,喏喏喏,那个肯定是胜利者,它是最聪明的一个,只有它不等最后一块儿吃完就发起攻击。对,这就对了,咬住它,不用吃完,赶紧找下一个……吃掉它,强强对决!”

尸体上的战斗残酷而迅速,当一个尘婴迅速吃掉两个同伴之后,他立即成为了这群怪物中的最强者,屠杀的速度越来越快,尘婴们的智商不高,没有一个知道逃窜的,很快,那个最强大的就成了这两平方米里的王者。

“过来吧,小秃鹫”,那男孩伸手,捏着尘婴的脖子把他拖到自己身边,它已经长大了,灰色的胸口里好像藏着一颗黑色的心,男孩撇撇嘴,一只手指戳在那颗心上,一钩,带了出来。

林舜反应过来了,他不敢置信,“你干什么!”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男孩左脚点地,舞步般一个转身,回来的时候,手指上那颗心已经不在了,还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吞噬魔怪以增强法力,违背了律令十一条。”林舜上前一步,伸手查兜,“你该知道吧?”

“那又怎么样?你告我?装什么装啊你,我不信你没吃过。”男孩不屑。

林舜惋惜地摇摇头,从兜里摸出一张黄牌,手指一弹,黄牌烧起了金色火焰,他一只手揪住那男孩的衣领,“一年之内,严禁你使用任何妖力,每周六晚去忏悔室报道,明白?”

男孩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你是?”

“林舜,应该听说过吧?”林舜轻轻把燃烧的牌子贴向男孩胸口,男孩胸膛起伏,死死咬牙,好像一触即发。林舜的手伸过来,男孩一把打开他的手腕,低声威胁:“别碰我!”

“敢做就要敢当。”林舜拧住他的胳膊,“你再躲,我算你逃跑了?”

“老头的家里人来了,有种你别跑。”男孩目示林舜身后,林舜一回头,看见一男一女正指着自己的鼻子跑过来,嘴里骂骂咧咧的,他头皮一阵发麻,还没反应过来,那男孩已经挣脱他的手,跑开了。

“站住!”那个男的也不知道是老头的儿子还是女婿,气势汹汹抓住林舜的肩膀:“怎么回事?”

“你看快来看爸爸,他好像不行了——”女人捂着嘴就哭出声。

“老爷爷走着走着,自己摔了一跤。”林舜解释。

“我爸身体好着呢!小小年纪先学会说谎了,不关你的事,你那个同伙跑什么跑?”男人脸色铁青,“你们家大人呢?喊你爸过来。”然后才回头对老婆吼:“哭什么?快打120啊!”

那个男孩已经跑远了,身影一高一低,一起一伏的……林舜恨得牙痒痒,又没办法,妖界禁令第一条,不许在人类面前展示能力。

丁尧尧赶到*的天桥下时,大家一起站起来迎接,她从来没有接受过这样的礼遇,正准备微笑着客气两句,一群少年已经齐齐地迎向她身后一个人:“问号,来啦?”

杨问今天看起来像个正常高中生了,他跑了很远,累得不轻,一屁股坐下就开始揉脚踝,嘴里咝咝地倒抽冷气。

“杨问!”丁尧尧激动地挤过去,“我是新来的,我叫丁尧尧,你还认识我吗?”

杨问抱着腿,龇牙咧嘴地笑了一下以示欢迎。他看来真的是痛得不行,额头有大颗冷汗沁出来,也懒得擦,只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腿,鼻翼呼扇,有点儿发狠的意思。

韩冒卷起他的裤管,看见小腿的毛孔一粒粒滴着血珠,他大惊:“你怎么了?你不是去吃那个——”

“别大惊小怪的。”杨问一把把裤管拽下来,靠着天桥内壁的水泥墙面,冷气渗进体内,他舒服了一点,喘了两口气,下巴点点丁尧尧:“韩冒,这小孩儿怎么回事?谁招她来的?”

“我,我。”韩冒扯了一把丁尧尧:“她不是你粉丝嘛,人家想跟我们一起玩,你又老不理人家。”

“粉丝?韩冒你又吃错药了吧?拿了人家什么好处退给人家。”杨问撑着韩冒的肩膀勉勉强强站起来,抖抖腿,看着丁尧尧,“别听他胡扯,这小子每次手紧就卖我一回。”

“谁卖你了?我都跟她说了,你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样,你就是一个窝囊废,小混混,流氓,淫棍,说人话不干人事的低等生物,她不信我有什么办法?”韩冒一串话说得特别顺溜,杨问连打断的机会都没有。

“喂,多大了?”

“十二,下个月开学上初中。”

“家里干嘛的?”

“爸爸是工程师,妈妈是时装设计师。”丁尧尧想了想,补充:“你别误会,我爸人缘挺差的,经常被老板骂,说不定哪天就被炒了;我妈倒是经常骂老板,不过她压根不会干活,基本不拿薪水。我除了语文其他都不及格,估计义务教育一结束,就跟你们一样了。我不是好孩子,真的。”

杨问被她逗笑了,一肘子捣在韩冒肚子上,“编排我编排得爽吧?”又问丁尧尧:“他还说我什么了?”

“嗯,就这些吧,总之心理阴暗,仇富,冷血,看不得别人好。”丁尧尧想起什么,扒拉书包:“啊哦,对了,还有还有,说你这两年早就断炊了,靠着骗小孩儿吃饭,见一次面五百,kiss一千,上床两千……嗯,这是五百见面费,我只有这么多了,你点点。”丁尧尧把一沓零钱拍在杨问手里。

韩冒很聪明地后退一步。

“靠,这年头小孩都怎么了?”杨问挠挠头,真的接过钱塞裤兜里,然后两手一摊:“行了,见也见了,回去吧。”

“带我玩一个吧。”丁尧尧认真地说。

“好,没问题。”杨问指了指天桥一侧的商业街,“看见对面那个皮草专卖店没有?去把它砸了,砸了你就是我们一伙的。”

“为什么?”

“我看它不爽呗,买不起呗。吃不到葡萄葡萄就是酸的,是酸的就找个傻妞把它砸了。”杨问抖抖腿,“去不去去不去?不去赶紧回家。”

丁尧尧一抖书包,扭头就走。

杨问长出一口气,等丁尧尧走远,才回头骂韩冒:“你有病啊?”

“有病的是你”,韩冒踢了杨问一脚,疼得他又弯下腰去,韩冒毫不怜惜:“怎么回事到底?”

“今天倒霉,那个尘婴好像不能吃,我的腿有点不行了。还有,好死不死的我碰上林舜了……嘿,就是林怒辉的儿子,纯种小护卫。”杨问想起林舜的手,还是不寒而栗,“我估计他不会放过我的,这几天我得避避风头。”

“真有这么厉害?”一群人面面相觑。

杨问有点绝望:“他有多厉害我不知道,反正我肯定一下都架不住。还有你们都小心点,他手里有金牌,背后有一大堆老菜帮子……大家伙最近躲着他点,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