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亚马逊女王(15)

达马的祖父本来是名闻遐迩的海盗,到了达马的父亲,却因为娶了一个贵族女人摇身一变混入上流阶层,靠着父亲的巨大遗产做起了珠宝生意,但是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依然做着远洋劫掠的买卖——那些从美洲大陆归来的船只,几乎都满载着异域的财富,一年里瞄准机会下几次手,便足够赚得盆满钵平。达马的父亲下手从不留活口,也从没有人怀疑到他,毕竟在这个航海的时代,可以导致整支船队覆没的原因太多太多。

直到有一次,达马的父亲终于失手,一只快船从包围圈里突围,并且真的回到了里斯本,立即把这一切报告给瓦尔德兹伯爵——也就是梅迪纳的父亲。

没有人知道交易的内容,只知道伯爵府密室的灯亮了一整夜,消耗了无数的咖啡,第二天推开门的时候,整艘船的船员和水手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几个月后,梅迪纳子爵就拥有了一支自己的船队,装备之精良另不少人啧啧称奇。

梅迪纳迫不及待地加入了前往黄金大陆淘宝的队列,而达马的父亲也不得不从此收敛,将部下和财产交给儿子打理——必须承认达马是一个极有经商天赋的年轻人,他反复思考之后避开了淘金的风潮,选择了更安全也是更有趣的赚钱方式,贩奴。

两道阴冷的目光透过长筒的镜片在海面上交汇,梅迪纳笑了起来,他并不讨厌这样的会面方式,彼此熟悉底细,正好懒得废话。

一只黑影从达马肩头斜斜飞起,箭一般直奔梅迪纳而来,那是一只纯黑的鹰,爪上抓着一张纸条。

鹰的双翅一拢,把纸条丢在梅迪纳手边,然后自顾自停在船舷,歪着头理了理羽毛,漆黑的瞳孔射着阴冷的光——传说里,这只叫做海妖的鹰不知吃了多少黑奴的心脏。

“哼,带着鹰的商人,少见。”梅迪纳冷笑,把回信扔给那只鹰,看着它飞回主人身旁,回头对斐帝南说:“他说带了好货,问我要不要看看。”

“少和这种人打交道。”斐帝南本能地不悦。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替我放下小船。”梅迪纳回头吩咐,又冲斐帝南笑笑:“我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打我的主意。”

这倒是,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梅迪纳做决定的时候从来不和别人商量的。斐帝南早已替他善后到了麻木的地步,如果这就叫做朋友,那还是一辈子不交朋友来得好些。“降帆。抛锚。”斐帝南无可奈何地指挥,顺便同情地看了看被冷落在一旁的塞壬,不管多么美丽的花,一旦从习惯的土壤连根拔起,都会枯萎的吧。

“嗨,帮我。”塞壬忽然抬头,用力对着身上的长袍点了点下巴。

“你勾引我?”斐帝南看着她,冷冷的,笑容有点恶毒。

塞壬说:“我不习惯。”

斐帝南犹豫了一下,梅迪纳已经下海了,一个水手正奋力划着小艇,如果梅迪纳回头,看见正在脱塞壬的衣服,他会有什么想法?

塞壬静静看着他,大眼睛里满是嘲笑。

斐帝南受不了这样的嘲笑,伸手撕开了她的长袍,他有骂一句脏话的想法,但是教养制止住了嘴巴。

塞壬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伸直腿,躺下,最隐秘的部位暴露在阳光之下。

“野蛮人就是野蛮人。”斐帝南轻轻嘟哝了一句。

塞壬没有看他,回话:“丛林里每一棵树都是我这样的,每一种动物也一样。”

斐帝南语塞:“你是人。”

塞壬闭上眼睛,懒洋洋享受阳光的抚mo:“我不这样认为。”她顿了顿,接着说:“你们总是在生殖器上盖上尽可能多的布料,但是脸上明明白白写着yu望。”

斐帝南忍不住笑了,“其实我应该劝劝梅迪纳,塞壬,以你的智慧如果希望融入文明社会,应该比想象里容易很多。”

“我不想,我只想回家。”塞壬说,她的底气不够硬,目光总是从睫毛的缝隙里溜出来,看着波涛上起伏的那个人。

斐帝南移开了目光,他没有兴趣在兄弟的床榻前玩火,这个小女人,他微微笑,洞察力仅仅是与生俱来的智慧,只有加上判断力,才能把思想转化成力量。

小船行进的并不算太快,两条大船之间的距离也不算太近,更何况这里的鲨鱼比水手还要多,真的落进水里,恐怕不够它们的晚餐。

梅迪纳能活到这么大,并不是真的有胆无谋。

“扑腾”,达马的船上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似乎是重物落水。

“扑通”,接着又是一声,不知为什么,梅迪纳的手心忽然沁出了冷汗,他已经明白了声音的来源,那是舱底死去的黑奴的尸体,被掷入大海的声音。在一望无际的水面,这声音如死神的脚步令人恐惧。

“扑通”,第三具尸体,梅迪纳知道一艘运奴船上的黑奴常常只有一半可以到达目的地,但是这已足够赢得十倍以上的暴利,他忽然有些不安,黑色的三角背鳍在海面轻快起伏,它们许久没有这样的大餐,显然意犹未尽。

“够了,达马你这个杂种,非要在这个时候丢尸体!”梅迪纳站起身,大叫。

达马的身形已经清晰可见,他狭长的眼睛露出一丝笑意,向一边挪开——身后,是一尊火炮。

对自己太自信并不是一件好事,梅迪纳背心已经被冷汗浸透,他低估了达马,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他不敢动的人。

“你的手下很优秀,梅迪纳。”达马看着远处的斐帝南,几乎瞬间做出应变,调整了炮口和火器。

“杂种!”梅迪纳咒骂。

达马一笑,伸手开枪,梅迪纳面前的水手应声而倒,一只手臂混着鲜血砸入水中,片刻之间,一只鲨鱼已经拖着他的手用力一扯,如果梅迪纳没有趁机稳住船身,只怕小船当即就会翻了。

达马说:“这是给你的教训,梅迪纳,你再骂一声听听?”

梅迪纳满脸通红:“说吧,你要什么?”

达马吹了吹枪管的硝烟,满意地点点头:“给我那个女人。”

梅迪纳一愣:“哪个女人?”但他随即就明白了,塞壬那样的尤物,怨不得别人动心。

斐帝南的船只已经靠得很近,但不敢再靠近了,梅迪纳那样的小船,随便一炮就足以灰飞烟灭。海风送来达马的吼叫:“叫你的人把那个女人送来,不然我开炮了,我数到三,一——”

塞壬一下坐起身子,锁链被她拉得笔直。

“二——”斐帝南咬咬牙,回头去找斧子。

“三——”塞壬用力扭着脖子叫起来,“放开我,快!”

“梅迪纳,快点!”达马伸手,扣住大炮的机关。

四五十艘大船围拢成圈,本身就激起了一阵阵的海浪,梅迪纳双手扣住船舷的两边,用力维持着平衡,额头满是冷汗,他回头看看斐帝南,又回头叫:“有种你开炮吧,婊子养的东西。”

达马也愣了,他没有想到梅迪纳真的倔犟到这种地步,他本以为那个女人一定可以手到擒来,但是梅迪纳这话喊出来,他总不能没有行动——达马伸手点着了引信,恨恨地骂了一声,炮弹落在梅迪纳小船边不远的地方,巨大的水浪带着小船轰地翻起,又重重砸落,梅迪纳惨叫一声,已经落在水里。

几乎与此同时,塞壬纵身跃进海中,曲线优美,令人在这种场合依然无法忽视。

一只正在吞食大腿的鲨鱼被炸得四分五裂,剩下的鲨群也惊悸地四下散开。

达马深深吸了口气,他既然对这个人下手,就绝对不能让他再活下去,回头大声吩咐了一句什么,立即有手下抱着一个黑人的男孩跑了上来。

那是个漂亮的男孩,有着卷曲的睫毛和光润的皮肤,才不过一周岁左右,母亲的惨叫立即传了出来。

达马伸手就把男孩扔了出去,那孩子胆子不小,似乎觉得好玩,在空中甚至唧唧哈哈地笑了起来,达马也笑,半空中右手扣动了扳机,火枪子弹穿透了那个小小的胸膛,血肉洒进碧蓝的大海,挑动鲨鱼最原始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