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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夏至(96)

闻疏白一愣,看向晏斯时,“你的意思是?”

晏斯时点头:“我技术入股,负责物色团队核心研发人员和算法研究。其余,尤其资金就得你来负责。”

闻疏白笑说:“你们晏家那么粗一条大腿,你弃之不用,找我融资来了。”

晏斯时掀一下眼,“你如果不愿意,我可以找其他人。”

闻疏白忙说:“我哪说了不愿意?就很好奇,你怎么想通要出来单干了?之前我鼓动你好多次,你都无动于衷。”

晏斯时平声说:“因为我有个前提条件。”

“什么条件?”

“办公地点要在滨城。”

“……”闻疏白哑然失笑,“搞半天是为了女朋友。你今天真是让我涨了见识。”

方才闲聊时,夏漓提过年后要去滨城工作的事,闻妈妈还替他们担心异地恋容易出问题。

晏斯时只说:“你有意向我们就再找时间详谈。”

闻疏白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如今别的都好说,顶尖人才千金难求——受父亲的观念熏陶,闻疏白一直觉得自己的投的那些吃喝玩乐的项目,赚钱归赚钱,但实则没有多大意义。

假如能做成一家业内领先的人工智能企业,才是为国家为社会做贡献。

到时候他才真能在老头儿那里挺直腰杆。

“一定得在滨城?”这是闻疏白最后的疑虑。他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去那种沿海的南方城市,也不知能不能习惯。虽说到时候公司组建起来,负责具体业务的是晏斯时,但他自己也不可能纯当甩手掌柜。

晏斯时说:“相关领域滨城产业集群效应更好,政策支持力度也更大——我这段时间做了一些前期调研,回头把资料给你。”

闻疏白确信晏斯时不纯是“恋爱脑”,也不纯是一时心血来潮。

他一贯的性格,谋定而后动,一击即中。

显然创业这件事也是这样。

闻疏白只略作思考,便说:“行。后续我们找时间再聊吧。”

晏斯时往厨房门口瞥了一眼,看见夏漓端着装了蛋糕的瓷盘,跟闻妈妈一起走了出来。

他多叮嘱闻疏白一句:“要是我评估以后觉得你资质不够,就接受滨城那边的挖脚,仍旧上班。事情还没定,你先别跟夏漓说。”

闻疏白:“……你还要评估我的资质?”

晏斯时:“不应该吗?”

闻疏白有种服气之感。

水果蛋糕是闻妈妈的手艺,她最近刚刚开始学烘焙,对成品不大满意,是以磨磨蹭蹭半天没肯端出来。

直到夏漓尝过,一再告诉她味道真的很不错。

闻妈妈将已经切好的蛋糕放在茶几上,将银质叉子递给闻疏白和晏斯时。

夏漓知道晏斯时不喜甜食。

但他接过叉子,从盘子里划下一口,认真品尝过,评价道:“很好吃。”

闻妈妈一时喜笑颜开。

吃过蛋糕,又闲聊许久,直到过了晚上十点,晏斯时和夏漓准备告辞。

闻妈妈一直将人送到门口,殷切地让他们有空再来。

夏漓笑着应下。

回到车里。

晚上晏斯时没喝酒,夏漓喝了小半杯的红酒,不至于叫她醉倒,但酒精让她双颊持续地发热。

她外套没穿,放在了后座,此刻仅着白色毛衣,尤觉得热。

她将窗户打开一线,见晏斯时伸手要去揿引擎按钮,忽地伸手,捉住他的手。

晏斯时不明所以。

直到她发烫的脸颊,贴上了他的手背。

手背是微凉的。

当然,也可能是她的皮肤太热。

晏斯时暂且没动,垂眸看着她。

她脸颊潮红,皮肤薄软,这贴着他手背的动作,无言眷恋,叫他一时心口微痒。

他反手轻轻捏一下她的脸颊,“陪我去个地方。”

第53章 (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夜里深巷更有曲折幽寂之感, 几棵树木枝桠秃棱地立在那儿,凄寒萧肃。

尽头有盏灯, 灯下可见青砖墙体上钉着的蓝底白字的门牌号。

此外, 它还有一个称呼,叫桃月里。

上一次夏漓来过这条巷子,但没走进, 只在车里等着。

此刻站在晏斯时身边, 见他久久凝立,她转头朝他看去。

夜色里目光深敛, 让人看不出情绪。

终于, 晏斯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手, 将钥匙插了进去。

黑漆木门一推开, 迈过石砌门槛, 里面是两进的院落, 宽绰疏朗, 角落几丛竹子疏落有致,寒冬里犹有绿意。

这地方是霍济衷送给女儿的婚前礼物,彼时北城尚不像如今寸土寸金, 买的时候没花太多钱。现在, 同样地段已炒至天价, 还一房难求。

算是霍济衷最无心之举, 又最回报丰厚的一笔投资。

在霍青宜去世之后,此处便归到了晏斯时名下。

房间四面环抱, 一处朱窗里还亮着灯。

晏斯时解释说,有个阿姨一直住在这儿, 平日里帮忙看顾房子,打扫卫生。

阿姨应着声打开了门,几分惊诧,问晏斯时怎么突然过来,是否吃过晚饭。

晏斯时说只来打声招呼,逛一逛就走,叫她不必招待。

阿姨却出了房门往厨房去,让晏斯时先逛着,她去沏一壶茶。

问晏斯时到时候茶送到哪个房间,他随口说院子里。

晏斯时牵住夏漓的手,走往正北的房间,一边多提了一句。

阿姨是戴树芳那边一个很远的远房亲戚的女儿,老公孩子都已经去世了。戴树芳看她没着落,就给了她这个差事。

正北是客厅,开了灯,屋内宽敞堂皇,一色古色古韵的中式家具,清水白墙上挂了几副字画。

夏漓凑近去看,看见其中一副的落款与钤印,惊讶道:“这幅字是你写的!”

是稼轩的词: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

夏漓叹:“写得真好。”

晏斯时看过去,一时间没有作声,眼底有暗流层涌的幽深,“是仿的名家笔迹。”

夏漓听着他脚步声走近,立在她身后,那声音很是清寂,对她说:

应该是初三那年写的,那个暑假没做别的,就在临这一幅字。

写完以后,他妈妈霍青宜叫人装裱起来挂在客厅,逢人就说是那位名家的真迹。假如别人信了,她便十分高兴,说我们家阿时今后不当科学家,当个书法家也大有可为。

那是他记忆当中,最后一段霍青宜正常且清醒的时间了。

晏斯时平静的声音里,连叹息都没有:“……后来她就生病了。别人都说她疯了。”

夏漓一震,转头看去。

他神情亦是平静。

那时候不管是陶诗悦还是厂里的人,都说晏斯时的妈妈生了病,他回楚城就是为此。

但究竟得了什么病,却都无人能说得清楚。

上回从晏斯时的话里,夏漓已隐约猜到,那不是一般意义的“生病”。

但由他亲自点明,仍然觉得心里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