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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红楼]十三福晋妙玉(75)+番外

作者: 侍女的短刀 阅读记录

胤祥缓缓摇了摇头,向窗外望去,“太子爷虽然行事有几分暴戾狭隘,但也不是这么没头没脑的人,此事太过低劣明显,只是你我二人不便查证,只看汗阿玛是怎么想的了。”

万岁爷向来是怕冷的,万壑松风殿里熏了暖香,梁九功大太监护着康熙从十八阿哥胤祄停灵房中回来,却觉得此处空气比外头还要寒冷。

“朕累了,”康熙帝坐在榻上捏了捏眉心,颤抖着地掸掉了眼角泪花,“老十八……他才这么大一点,就这么没了,朕..….是朕的错,不该叫他上围场来。”

“万岁爷想开些,”梁九功咬着牙劝慰那御极天子,此刻更像个孤寡老人,“皇子们都是六岁开了蒙,就要来行宫学习狩猎的,和您让他上围场没干系,您玉体贵重,可千万留神保养啊!“

“他那些哥哥们呢?太子呢?”康熙闭了闭老迈的眼。

“太子爷被您禁足着呢!”梁九功弓着腰回答,“其他阿哥们,或许刚听着消息,正在赶来的路上吧。”

康熙无奈地挥了挥手。

一方面,老十八胤祈是他和宠妃王氏的老来得子,如今刚满八岁,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发着高烧走了,心里自然无比痛惜,另一方面,他又回想起十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的一件事。

那是康熙二十九年七月,乌兰布通之战前夕,天子在出塞途中病倒,虽无大碍,到底有损身体,危病之中,自然对在紫禁城里监国的皇太子思念得紧,便传信让太子亲自驰驿前迎。

可他那正值青春年少的好儿子胤礽,他那受到无数敬仰和喜爱的太子胤礽,他那受到无数大臣称赞的储君胤礽,在行宫里看到父皇病容时,却没有展现出一丝一毫忧愁烦恼的样子,甚至屡屡窥帐,似有弑君的举动,被他抓了个现行。

康熙抬起眼,眸光略过案上的奏本,笔笔都是弹劾,字字都在诛心。

天子生病,皇太子不孝,不堪重用,皇子去世,皇太子作为嫡长子,更是毫无做兄长的样子,甚至有传言,老十八的死与太子赐下的鹅油卷有分不开的关系。

他其实不大愿意再查下去了,那毕竟是赫舍里皇后最后留给他的血脉,可这个儿子,这个太子,这个储君,绝无忠爱君父之念。

苍老的康熙大帝思考了很久,最终屏退所有人,提起一支笔,极其缓慢地,用挖心裂肺的笔触,写下了一张废太子诏。

第56章

这趟秋狝哨鹿从出门就不安宁,一路上先是遇着了大喇嘛,雍亲王和十三阿哥又被困山中,多罗郡王带着一群阿哥和大臣弹劾太子,而十八阿哥突然身亡,更是疑与太子有关,最终逼得万岁爷下了废太子的决心。

行宫里闹得人心惶惶,跟山那边呼啸而来的北风一样,无情扫过山石湖水,人也跟庭中落叶似的,打不起精神来。

颁了废太子诏后,盔驾决定次日就回朝。车行很快,除了因禁足被关在马车里送回去的太子胤礽,余下阿哥们依然策马而驰,妙玉这一路上倒是安稳,老老实实缩在车厢里读了三五天的戏本子,便回 到了端本言。

头一件事当然是处理废太子的问题,胤礽依然关在毓庆宫,但止不住乾清宫正殿的门槛快要被心怀叵测的大阿哥党八爷党还有忧心谏言的大臣们踏破了。

瓜尔佳侧福晋刚请过安,妙玉坐在房里收拾行李,就看见廊下胤祥换过常服,往乾清门上去。

“福晋,十三爷从前一直在太子爷麾下做事,不会被连坐了吧?”绿杯忧心忡忡地给廊下的小鹦鹉添了食。

“不至于,”妙玉从书箱里拿出给贾府姊妹们带的枫叶书签,“万岁爷最是圣明,当夜十三爷并不在行宫里,十八阿哥的事儿,怎么着也和他没干系。”

她瞧绿杯一眼,若有所思地问:“你觉得咱们十三爷和四爷站在哪一派呢?”

绿杯噘着嘴想了好一会,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这就对了,”妙玉慢慢地捋一片压得有些皱的树叶,“在万岁爷眼中,四爷和十三爷既不站在多罗郡王那边,也没替八阿哥说话,太子爷那里嘛,也是万岁爷从前的安排,所以他们两个是彻头彻尾的纯臣,再说万岁爷心里还是疼惜太子爷的,往后说不定还要复立呢.……”

她说到此处,猛地住了口,愣在原处。

绿杯睁大了眼问:“福晋主子,你怎么知道万岁爷疼惜太子啊?”

妙玉却没说话,扶着书桌缓缓坐下,背后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一些遥远的记忆闯入脑海,那些来自历史课本和野史论坛上文字,像一根根针一样插进了心脏。

“福晋你没事吧?“绿杯几乎从没见妙玉这么慌张过,她总是那么气定神闲,无论遇到多少困难都能挺过去,即便是当年被赶出常家,进玄墓蟠香寺,也是挺着身板、笑嘻嘻走进去的,丝毫没有半点惊惶和委屈。

然而此时妙玉却沉沉叹了口气。

“只要,只要让万岁爷怀疑四爷和十三爷参与党争,或者不用那么麻烦,只要证明他们与十八阿哥的死有关,那么,那么……”

她心情很冗杂,那些遥远的文字在明明白白地提醒着,胤祥这一生有过辉煌,更有过落寞。

眼下他将会面临一道很严重的坎坷,严重到康照后期近十年的起居注里都没有提过他的名字,甚至有人怀疑他被软禁在紫禁城里的某个地方,一直到雍正御极,才被释放出来。

当然,这样的猜测多少也带了后人的牵强附会,毕竟雍正这个著名弟控销毁了许多不利于胤祥的记录,而且既然这个平行时空里既然有贾府,那么必定与她了解的大清朝有很多不同了。

更何况,相处了这些天,妙玉也多少明白自己嫁的这位夫君,就算她把结局一桩桩一件件摆明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听的。

有些人呐,再艰难的处境,都不足以改变他中正正直、清洁纯澈的为人之道。

完美者未必完满。而胤祥,就是这么一个人。

自鸣钟滴滴答答走着,是将近黄昏的时刻,御膳房方向飘过来淡淡的油脂香,大概今晚阖言上下都会吃烤鸭子。

而妙玉却怅然地望了望窗外的秋日高空,敝旧的太阳弥漫在空气里,是微微哈人的金灰,揉进眼睛里去,昏昏的,几乎叫人落下泪来。

她其实并不青怕那所谓的“软禁”,到底是天满贵胄,又不是朝承恩暮赐死,再困苦的幽禁,也不愁吃穿用度,比寻常百姓不知好过到哪里去了。

只是行路难,从来不在山,更不在水。她所担心的是那样一个纯直的人,要在满朝文武面前遭受一场不该有的折磨,山残水剩后,带着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消磨掉一身的少年轻狂,成为雍正最心爱的怡亲王,那个淡泊谨慎、殚力竭诚的纯臣,那个懿德美行从不欲表著于人的纯臣。

此时的乾清宫里,掌灯太监提言灯过来,举着竹竿一个个往檐下挂,小郭公公端着几乎未动一口的御盏退出来,沿着廊子往西梢间一看,众皇子们都正襟危坐地等着万岁爷叫进,他看了眼四周,梁九功大公公不在,便朝胤禎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