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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红楼]十三福晋妙玉(95)+番外

作者: 侍女的短刀 阅读记录

第71章

姑苏的暮春总有下不完的雨。

黄梅时节,凌波不过横塘路,客栈临着月桥,花院里一窗一户都带着江南独有的清雅,天上云层聚来散去,稀薄的灰白色,像碗清粥一样,滴落下来的雨水便带了几分温热。

妙玉抱着手臂站在穿堂下面,绿杯收了伞走进来,陪她一起看屋檐下的雨滴,“福.……主子,我吩咐客栈厨房做了面,果然还是咱们姑苏讲究,光浇头就有蟹黄虾仁、焖肉、爆鱼和笋干煸肉丝四种,还有去年秋天的鸡头米,放在地窖冰鉴里存着的……”

“随便对付两口就行。”妙玉转过脸来,大片的绿影映入她眼底,她看起来兴味索然,声气里带着叫绿杯不明就里的冷淡。

绿杯忍不住挠着头发问,“主子,你先前不是说,给贾府老太太看病,让我第二天回养蜂夹道传个口信的么,怎地又变了主意,既不叫我去传信,又马不停蹄地回姑苏来,还叫宝二爷、林姑娘都瞒着十三爷呢?这会十三爷必定急坏了。”

妙玉垂下眼,伸手去探那白线一样往下落的雨滴,“我看太医院给史老太太开的药方子,需要一味活血清淤的雪莲梅瑰,我虽不精于药理,也知这雪莲梅瑰十分难得,只有西南瑞丽大理一带才有,可是我翻开那药包的时候,却发现纸贴上写的是横塘张氏。”

“张氏……”绿杯蹙眉想了半天,想不到身边哪个人姓张。

妙玉半眯起眼,“是张姨娘,就是那个害得我生母病故,将我赶出常家的姨娘。”

绿杯有些惊讶地捂了嘴,其实她是妙玉离开常家、入玄墓蟠香寺后在路边捡来的流浪儿,对常家的那些故事称不上了解,只是这些年听过几回,妙玉对往事总是淡淡的,不大爱议论的样子,她便也不好多追问。

“我随师父在玄墓蟠香时修行时,也曾听人提起过,常知府.…….也就是我的亲爹退下来之后,从山塘街常宅搬到了横塘,就在客栈出门往东的两条街上。”妙玉的声音里几乎听不出任何感情。

“姑娘要去会一会那个张氏么?”绿杯有些摸不透自家主子的想法,“等十三爷解了圈禁,以福晋的身份去,岂不是更能压他们一头?”

妙玉却摇了摇头,“你傻啊,十三福晋是兆佳马尔汉尚书的养女,怎么能与一个汉臣家早逝的姑娘扯上关系?倘若传到宫里,可吃不了兜着走。”

绿杯喃喃道:“是我疏漏了…..只是就这么撇下十三爷.….”

“唉,实话告诉他应当无妨,”妙玉其实很期待看见胤祥得知她就是常姑娘那一刻的神色,“只是他的眼神也太不好使了,都这么久了,还没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可不得叫他急一回么?”

她脸上露出一点狡黠的神色来。

玄墓蟠香寺的风景依稀如昨,即便下着雨,在大日子里依然香火旺盛,山上香客熙熙攘攘,擎着油伞往来,人们身上的衣服渐渐单薄。京中花意正浓,而江南山脚下的海棠已开过了,一片白雪红云,如今已成了满地落英,一树繁叶。

前苏州知府常大人家的正头大夫人张氏只带了个婆子来上香。

“哟,这不是张夫人嘛?怎么这么清汤寡水地出门了?”狭窄的山路上遇见了横塘的旧邻王姨,“常家的那一群家仆呢,怎么不来给太太开道,没得叫人寒酸哟!“

这些邻居都是眼红她在常家扶了正,又把药材生意经营得红红火火,说话也夹枪带棒的,但她今儿为的是私事,除了贴身心腹,可不敢叫旁人知晓。

“我不大喜欢那些排场,”张氏皮笑肉不笑,“一大群人,咋咋呼呼的,吵得脑壳子痛。“

说罢甩了帕子就往山道上走,却见过了小山门,路却越走越窄。

婆子气喘吁吁地打听了一圈,回来报告说:“请了高人呢,京城回来的居士,精通排演先天神

数,是已故云空师太的亲传弟子!”

张夫人觉得云空师太这名字有些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其实当年妙玉进玄墓蟠香寺,她是派人在背后盯过梢的,只是这丫头老实本分的在寺里修行,也没下山来闹腾,后来听说生病死了,她背地里上山寺里来了两回,果然没见到那丫头,便再也没上心打探过。

这一晃许多年过去,记忆之弦只是被轻轻拨弄了一下,也翻不起多少波澜来。

“太太,咱们要不要请这位高人算一算,咱家少爷何时才能开窍呢?”

原来这张氏自扶了正后,诞下一名麟儿,自然被倾注了常家和张家全家的希冀,只盼他如他父亲一般,早早地考中进士,最好中上个状元郎。

只是有时候,期望越大,失望便也越大,这小少爷过了两岁,仍学不会开口说话,开始众人只觉得男孩子顽皮些,学东西慢,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直到这孩子上月满了五岁,智力依然与半岁婴儿无差,旁人家的这个年纪已经可以进学堂背四书五经了,这小少爷还在家里嗦手指要奶喝。

张氏自然心急如焚,求神拜佛,请了郎中,也算过命,除了被江湖骗子骗了好几笔银子外,小少爷的毛病毫无改变。

常知府先前还想办法请外地名医来治,只是这男子向来寡情,如今既已辞官,也懒怠再去烦神请人。而张氏能做的,也就是每日初一十五走遍全姑苏的大小寺庙,为自己的儿子虔诚祷告罢了。

当然了,家丑不可外扬,是以张氏每每出门,都只带着一个婆子。

挨着人群走到寺里,才听到宝殿上隆隆的诵经声,女尼们鱼贯而入,显然要办法会。香客们多少都虔诚,很肃然地鞠躬焚香,而张氏却带着婆子,横七竖八地挤进了宝殿里。

一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女居士梳着妙常髻,被众尼环绕,坐在正中间的蒲团上,阖眼拈着念珠,喃喃念经。

张氏疑惑地问身边婆子:“这么年轻,能行吗?”

趾高气扬了这么多年,她早就学不会压低噪门说话,于是整间殿里的人都听到她在质疑高士,颇不高兴地朝她投来鄙夷的神色。

那张氏却不觉得尴尬,很自得地探着脖子朝里望,却见女居士停下诵经之声,微微睁开双眼,手中拂尘朝张夫人一点,“这位女施主,你过来。”

张氏吃了一惊,往前走了一步,脸上仍是无比倨傲的表情。

女居士声音这么稚嫩,甚至有些天真的童幼气,她才不相信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之语呢。

“请问,女施主家中可是有一小公子,今年五岁有余?”

张氏吓了一跳,这才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你…你是不是认识我?“

她疑惑地打量那女居士,圆脸圆眼睛,脸上几点雀斑,身形有几分壮实可靠,可爱倒是可爱,不过长得真心不算很美。

但的确是她从未见过之人。

女居士柔和一笑,“我与女施主有缘,自然要为你化解苦难,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