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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色绿(13)

作者: 枸兹 阅读记录

昏黄光晕下,他的五官变得格外柔和。

“不来怎么遇到你。”

“我和陈娇没半毛钱关系。”

“我和詹醒也没一分钱关系。”

比他的比拟程度更甚。

“嗯。”

他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怎么都不舍得放开,低头时,眉眼含笑。

并不如外人所说的那样冷硬不近人情。

她后知后觉,张了张嘴,懊恼撅了厥还微微红肿的唇。

“管你和谁有没有关系,都和我没关系。”

他垂着脑袋,轻柔着有一下没一下捏她的手指。

像把玩,又像在审视。

以前他倒没怎么注意她的手。

骨节分明,白细长直,食指上的创可贴也丝毫不影响一双柔荑赏心悦目的美。

他许久没有出声,她反倒觉得不自在,被握着的手心温度渐渐攀升。

“告诉我,这些年都在弹钢琴吗?”

她正要抽手时,忽然听见他低低的问。

“我也要吃饭的啊,不然早饿死了。”

语气尽量放轻松,她心底始终对他保留一层薄膜,不愿在此刻提及太多。

殊不知,在他那里,她已经没有秘密。

“靳光崇当年给了你二十万,你又取走了你爸账户里将近一半的积蓄。

这十年,够用吗?”

窗外的雨早停了,偶有残露敲打窗棂,世界原来可以如此安静。

她没有用力,轻易从他宽大的掌心里挣脱出来。

“不够。学钢琴很费钱,我又不愿意干别的,还要上学,总不能连初中毕业证都没有。”

说到一半,又像是说完了,她变得沉默。

忽然,她抬头,逆光望进他深色的眼底。

“你还叫他靳光崇吗?”

他短暂错愕了一下,随即失笑,嘴角是苦涩的。

大概还没从她简单一句话就概括了这十年的淡然缓过来。

“我出来前,他结婚了。我舅妈很漂亮,是他初恋。”

宋阮第一次这么认真听他说话,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地、抽丝剥茧般地消逝。

他下巴又生出厚重的青影,深邃的眼眶里装满阴晦。

她忽然伸手去碰了碰,被胡渣刺到,指尖颤了颤。

“我想睡了。”

“嗯,你睡,我陪你。”

他闭眼握住她的手,放在腮边,专注感受,唇时有时无地擦过。

昏昏欲睡的时候,她睁着迷蒙的眼睛,低低说了句。

“靳光崇给我钱是我问他要的,没有足够的钱我活不下去。

他也愿意给我,不是因为我要勒索他,也不是因为他要给我赔偿。”

“嗯,我知道。”

静默很久,均匀绵长的呼吸传来时,他用指腹轻拭掉她眼角那抹晶莹。

他对靳光崇的芥蒂,从她不声不响离开柳景那刻起就无声消弭了。

婚礼结束那天,靳光崇却告诉他:

“我一直没告诉你,她离开前,我给了她二十万。她说她会去到一个新的地方,活下去,需要钱。”

“之所以瞒着你,是觉得告诉了你也没有意义。因为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忍住心里强烈躁动的情绪,质问他:“那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

“因为你祝我新婚快乐,我知道了你还把我当最亲的舅舅。”

*

次日清晨,天气转晴,空气舒爽,凛冽的风夹杂丝丝柔绵水雾。

心旷神怡。

一大早,酒店就门庭若市,被困在这里两天的背包客都迫不及待再次上路。

沈觉接到公司的电话。

催促他回去参加一个重要项目。

他斟酌片刻,应下了。

刚放下手机,他揉了揉高挺的山根,门铃响了。

心中扬起波澜,几乎是带着难言的惊喜,脚步都不自觉轻快。

途径玄关时,他扭头对镜子里看了一眼,确认胡子已经刮干净,衣领是平整的。

明明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他却像干涸许久的一潭枯水,忽然唤起了生机。

急不可耐,比急躁的年纪更像一个毛头小子。

打开门,他嘴角噙着笑意却凝住了。

“有事?”他颔首示意,唇微不可察地沉下去。

詹醒面色淡淡,回了个礼,不紧不慢开口:“刚在楼下碰到秦建,他们催你出发。”

沈觉蹙眉,对他说话的感觉不是很好。

两个大男人相对而站,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就在沈觉的耐心快要耗尽时,詹醒忽然说:“接下来我们就不一起走了,旅途顺利。”

他说话时,眼睛是盯着沈觉。

“詹先生是特意来和我道别的?”

压下心里一丝不好的预感,沈觉忽然笑了笑,痞痞的。

詹醒似乎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沈觉,觉得眉心一痛。

他的眸光暗沉,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宋阮走了。”

指尖一僵,藏在旁人看不见的位置。

沈觉的五指几乎是挤到一起,泛起不正常的白。

但他面上依旧随意,挑了挑眉。

“怎么,詹先生的驴友不告而别,就来找我要人,这什么道理……”

“沈觉,你别装了。”

“你和宋阮以前就认识。”

气压瞬间变得很低,无声的屏障随着詹醒的两句话轰然坍塌。

沈觉微微仰起下颌,充满雄性的脖子上血管凸显。

他的舌沿着口腔里转了圈,所过之处尽是灼人的温度。

而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的香气,成了酿成滔天大火的燃料。

“妒嫉吗?我和她不仅以前就认识,现在还在纠缠不清。”

詹醒愣了愣,没预料到沈觉会是这种态度。

“你很自豪,想说她是为了躲避你才离开的?”

“这就不是詹先生要关心的事了。”说完,他就要关门。

詹醒抬手抵住了将要合上的门,声音压得很低。

“她真的没和你说她要去哪里?”

这副姿态,倒有些灰败的低声下气。

沈觉蹙眉,怒火在体内横冲直撞,几乎就要爆发。

他头一回发现自己心眼这么小,根本受不了另一个人男人为了她竟然可以这么失魂落魄。

“滚,你没资格质问老子。”

詹醒抬眼,看着他忽然自嘲一笑。

“她一走,谁也别想找到她了。”

沈觉是被这句话彻底中伤的。

詹醒走后,他沉默坐在沙发许久,久到中午的太阳在浩瀚蓝天灼灼燃烧。

地上碎成两半的手机还在发烫,在被承受这番疾风暴雨前,沈觉无数次用它拨打同一个号码,得到的都是机械冰冷女声的回应。

号码是昨天晚上球赛结束,趁她去洗澡的时候他打过去趁机存下来的。

詹醒也试图拨打过,得到的是一视同仁的绝情。

不过想想也正常,她独身远行,怎么可能留一个真实的号码给才认识几天的男人。

可他呢?

他连詹醒他们都不如。

因为如果不是他偷偷存下她的号码,她根本不会给他留下任何可以找到她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