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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枸兹 阅读记录

可她从来没想到,真相会比现实肉眼可见的还要肮脏阴暗。

她陷入了一个无底洞,好像怎么都出不去了。

她讨厌陆昂成的自以为是,讨厌他强行介入。

所有一切都脱轨失控,她无法接受,连带着她和沈觉濒临灭觉的情愫,自然而然全都归咎于陆昂成。

过年期间,沈觉还是回市里呆了几天。

宋元迪忙于奔走,她独自一人,鬼使神差搭了辆黑车,颠簸了两个钟头的山路,去平顶山。

她并不愿意相信陆昂成,但更不愿意放弃一丝机会。

第49章 真相

宋阮挨家挨户地问,可时过境迁,在村里的都是新一代的青年人,没有人知道阮家。

心松一阵,又紧一阵。

如果阮家真的不存在平顶山,那么陆昂成又是怎么打听到这条线的。

悲凉从心底腾空而起,望着辽阔阴沉的天,她忽然觉得生命无常,一切都是飘渺不定的。

至少宋元迪没骗她,她不仅没有妈妈,连外公外婆都没有了。

平顶山阮姓一家,走得走、死得死,这片土地没有值得他们留恋的元素。

就在她陷入灰败之际,听到一位坐在家门口抛食喂鸡的老人叹了声:“秋芳家命惨啊。”

秋家五十年前是村里的大户,后来逢雨灾遭殃,一落千丈,但在这个贫苦偏远的小山屯,还算富足。

秋老太太生了七个孩子,最后活下来,养到成年的只有一儿一女。

七胎有五胎是男孩,但四个儿子养到十一二岁就没了。

两个女儿倒是健康,但小女儿有一年扫墓回来被一个外乡失妻的男人拖进甘蔗地。虽然被开货车过路的夫妻救了,但回来就不对劲了,神神叨叨,没几年就死了。

留下的大女儿秋芳在秋家备受宠爱,十九岁那年,家里人拿出全部资产为她招了个上门女婿,姓阮。

夫妻俩生活和睦,不到一年就生了个儿子。

隔了几年秋芳怀二胎。

那年,秋芳带大儿子进城,回来后,好热闹的秋家突然闭门谢客,门庭冷落,连农活都荒废。

三个月后,秋芳又生下一个儿子,家户才又渐渐热闹回来。

可是此时的秋家早就不复荣华。

秋芳父母去世,秋芳唯一的亲弟弟和她争遗产。

弟媳强势,撒泼打滚闹得满城风雨,如愿卷走大半钱财,离开了平顶山。

秋芳和上门丈夫只留下一幢自建楼,靠种甘蔗为生。

可碰上甘蔗市场饱和,溢价严重,成片的甘蔗没有老板来收,生活过得十分拮据。

又两年后,秋芳生了胎女儿。

可同年,他们刚满六岁的大儿子忽然没了。

没人知道怎么没的,只记得那天凌晨,席子一卷,被阮女婿扔进地里埋了。

秋芳大病一场,自此下不来床。

有人前去探望,只有美人落泪的凄凉场景。

有村里人给他们家算命,说这间房面朝南,风水不好。

若不搬家,他们的孩子还得造祸。

那个算命的被阮女婿轰了出去,阮女婿骂骂咧咧,从此也没有人再和贫困潦倒的秋家往来亲密。

十几年过去,倒没再听说阮家孩子出事。

尤其是阮家的女儿,出落得亭亭玉立,成绩优异,是村里第一个考到县城读书的孩子。

而且最难得的是她有艺术天赋,第二次上手弹钢琴,就弹得一曲《梦中的婚礼》。

有嫉妒秋家多事的妇人曾经来秋家扯闲话,说女娃读这么多书没什么用,尤其是学艺术,烧钱又白费,艺术学院漂亮的小姑娘最后都被带得心术不正,给人做小的去。

秋芳不听,拿扫帚将人赶出去。

两口子看上去唯唯诺诺,连家产都争不到,但在子女问题上,脾气格外火爆。

阮家女儿至此留在了县城。

二十岁刚满,就听说她嫁给了县里一个出名的钢琴老师。

比她大十来岁,有编制,开班能赚钱,温文尔雅。

村里不乏嚼舌根的人,经常路过秋家扯嗓门大喊:穷得叮当响的人家哪有钱供女儿学钢琴,还不是玩卖女儿的把戏,换点钱修补砖瓦。

也不知道阮家女儿是怕被人指点还是怎样,总之再没回过平顶山。

那年秋芳去世,阮女婿在外县未归。

尸体还是村里居委会大妈发现的。

派人去县里找阮家女儿,隔了三天,大夏天尸体都臭烂了都没人理。

居委会大妈原本和家里人商量第二天一早做件好事,把人抬去埋了,谁知道第二天清晨进去一看,尸体早被搬走了。

应该是阮家女儿回来悄悄把丧失办了。

毕竟总不至于这么狼心狗肺吧,但阮家女儿不想见村里人就是了。

*

老人家刚崴了脚,没钱再治下去,从市里回到村子,听到有人问阮家,倒勾起了一些回忆。

十六年前,秋芳被人秘密埋葬那天清晨,她起了个大早扛着锄头去插秧。

像是看见了阮家女儿。

其实阮家女儿的真面容谁也没多大印象,毕竟她十来岁就到县里读书去了。

只记得小时候看,是个天仙儿一样的人。

还有一件事,老太婆印象很深刻。

村子那年闹鬼,找人来算,说是女人的长头发招魂,于是全村无论老少,女人都得把头发剪了。

十一岁的阮家女儿死死护住自己一头长发,不管谁来,软的硬的,她都誓死抵抗,爱惜极了一头青丝。

大概也是因为那件事,秋芳家和村里人更不对付。

阮家女儿小学毕了业就去县里,再没回来过。

可那天清晨在河畔,老太婆分明看见顶着一张阮家女儿脸的人是一头齐肩短发。

本来想上前说教或者慰问两句,但转念一想,又不愿多事。

毕竟秋芳家都是怪人。

老太婆当时也没多想,只觉得如果她没看错人,那么就是原来那个顽固至死守护自己秀发的小丫头转性了吧。

过了几年,她外孙女嫁去隔壁张村,她去参加流水席,到处走走逛逛,村里人也都热情,拉她进屋喝茶。

这一喝不要紧,路过卧室,透过虚掩的门,竟然看到一张照片。

老太婆当时眼睛还很厉害,一眼就认出照片里那个梳着短发,水灵灵的姑娘顶着的是阮家姑娘那张脸。

事情已经间隔好几年了。

可老太婆怔怔看了几秒,脑海蓦地闪过秋芳出山那天早晨,天地灰蒙蒙的,那张隐在树叶中清清冷冷的脸。

差点没给老太婆吓晕过去。

她拉住东家,笑嘻嘻地奉承:“你家闺女长得真好看。”

东家乐呵呵的,却还要假意嫌弃:“好看顶什么用,脾气倔得要死,欠抽!”

买来的孩子,可不是不心疼。

当天老太婆吃席吃得心不在焉,整个人跟中邪一样,把家里人吓坏了,只听她嘴里念叨:“造孽,造孽!”

*

原来当年秋芳肚子里怀的,是对双胞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