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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枸兹 阅读记录

因为是女儿,夫妻俩松了口气。

阮女婿心一狠,决定送出去一个,减轻家里负担。

最主要的是得来的钱,能给他们儿子治病。

原来秋家有一种遗传病,传男不传女,女人带的隐性基因,生下来的儿子十有八九是显性基因,活不过十二岁,就会肌肉、脏器萎缩而亡。

秋芳前头的四个哥哥,都是死于这种遗传病。

很不幸,她的大儿子,也是如此。

那次她怀孕带大儿子进城,就是因为夫妻俩发现四五岁大的儿子走路走不稳,走两步就会摔倒,要上学学校体检出现问题,但又查不出具体是什么。

秋芳突然很害怕,想到自己前头接连死去的哥哥们,又想到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孩子。

于是夫妻俩去了趟市医院,最终查明原因,也终于弄清楚秋家男子存活不下来的缘由。

医生非常沉重的通知他们:如果肚子里这个是男孩,依旧有发病的风险。

可当时二胎已经快要临盆,引产风险很大,而且阮女婿不信邪,说怎么着都要给他阮家留个后。

孩子生下来了,是个男孩。

但刚出生的孩子并不能检测到是否存在致病基因。

大儿子确定活不过十二岁,夫妻俩瞬间老了十岁,又终日惶恐小儿子的生死去留。

后来第三胎,阮女婿依旧抱着希望是男孩。

他就不信生他十个,没有一个活不下来。

秋芳的弟弟不就活下来了。

生出来是一对双胞胎女儿,阮女婿起初是失望的。

但转念一想,大儿子没了,二儿子还是个未知数,需要定期做各种检查,防范风险,这些都需要大量开销。

开销从哪里来?

阮女婿随手一抱,抱走了双胞胎里的妹妹,卖给张村一对四十多岁还下不出崽的夫妻,得了二十万。

张村。张吟。

宋阮过年期间就知道了,张吟不是她妈。

那她妈呢?阮丽呢?

她准备继续找,反正又多了张吟一个突破口,事情总会越来越接近真相。

可陆昂成却告诉她,阮丽死了。

她不信。

如果只是简单的死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说她是和野男人跑了。

还是说,宋元迪根本就不想让众人知道他前妻只是死了,而不是丢下女儿跑了。

阮丽死之前,他们离了婚。

那她究竟是因为死了才让宋阮没有妈妈,还是因为跑了让宋阮没有妈妈。

这重要吗?

宋阮忽然也不知道了。

懂事开始,她就找阮丽。

想找到她,报复她,正大光明的恨她,用尽手段。

不惜去迫害美术老师的名声和别人做交易只是为了看一眼她长什么样。

不惜动过要去勾引沈觉舅舅的念头破坏以此破坏她的幸福。

……

可到头来却告诉她,她一直在试图去报复一个早就死去的人。

她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扭曲的,阴沉又血腥。

她仿佛一具空壳,从来没拥有过为了自我的灵魂。

第50章 捉奸

她喝了很多酒,醉得一塌糊涂,但残留的朦胧意识,想起那个狂傲不羁的少年。

她觉得自己很肮脏、很龌龊,配不上他,却又在雨夜格外想念他温暖的怀抱。

咸苦的眼泪涌出来,她恨而无力,觉得这个世界格外不公平,对她何其残忍。

就连短暂拥有过的欢愉安稳,都像是偷来的。

她记得她和他在学校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大吵一架。

他没有追上来,她也没有回头。

好像他们之间要完蛋了,她要失去他了。

他有自己的骄傲,有过命的兄弟要守护。

而她有一大堆理不清、令人生厌的龃龉。

可是她好想他,想坐在他的摩托车上,紧紧抱住他的腰。

也想穿他给自己买的裙子在无人的街道和他拥吻。

……

她过生日那天,他嫌她许愿的时间短,里面没有他。

恰恰相反,她的愿望里全是他。

更想和他一起考去市高,试着前往广阔光明的新生。

这最后一个愿望,她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起。

就连她自己,也是此刻才如此清晰自己的念头。

她不要再被奇怪的病困住,不要再吃抑郁药、安眠药,不要再定期就要面对穿白大褂的医生,不要再被人说是精神病人。

突然,真相变得不重要,所有的人和事都变得可有可无。

只想和他在一起,好好活着,哪怕不得善终。

想着想着,她又走到了他家楼下,如同那个寒气浸骨的大年三十夜。

她渴望一回头,就看到一身黑衣、风尘仆仆、满眼都是自己的他。

可她醉得好厉害,眼前一片模糊,五脏六腑扭曲倒转的疼痛。

比她发病躁郁不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要痛苦十万倍。

最后一瞬天旋地转的意识要逝去时,她看到那张沉静清冷的脸,海藻般的秀发柔顺明亮。

那是她几乎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会梦到的一张脸。

她好想抓住她,撕心裂肺地吼:“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要走!我不信你死了,你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女人,别想用死掩盖你的罪恶!”

感觉到她温暖的掌心在轻抚自己的头发,好舒服,好安心,如同在她母体一样,只想蜷缩身体沉沉睡去。

她忽然累极了,又只想拽住她的衣袖问:“你知不知道你害惨我了,因为没有你,我的童年一塌糊涂的阴暗,成长得别扭又怪异,一身的毛病。可是你是我妈啊,我流着你的血。他们还说,我长得很像你……”

有人说,死了就像睡着一样。

宋阮的这一觉睡得就像去了趟地狱,漫长又折磨。

醒来时,头痛欲裂,眼缝透进来的光有一种不真实感。

对上身边男人的视线,她的心跳短暂停止,随即迅速坠落,无声碎得四分五裂。

靳光崇显然只是比她早醒片刻,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宽大的被子横在床上,被扯得腾空绷紧。

“你和张吟到底是什么关系?”

男人背过身闭眼揉胀痛的太阳穴,拼命试图回想昨晚的事。

坐到这个位子,他显然具有一个成熟男人精明的脑袋、敏锐的思维和沉着的镇定。

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个姑娘让自己想到张吟的影子,尤其是眉眼。

他不想去怀疑什么,但还是克制不住多想了一层。

近两日他应酬伤了胃,张吟要放下手头的工作来柳景照顾他。

是昨晚的班车。

他昨晚喝多了,是司机送回来的。

如果不是值得信任的人,司机不会不亲自送他进家门就驱车离去。

他虽然醉了,但有意识。

闻到熟悉的香气,很开心,又能和她见面。

她主动吻他,解开他的皮带、衬衫,难得主动。

之后就断片了。

醒来睁眼,就看到在这张大床上,紧紧靠在自己身边的是几乎□□的宋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