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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我爹的心尖宠[年代](20)

作者: 寡人的包子铺 阅读记录

幸好跛子早有预料,带了几十张一分钱面额的钱来,待得上香完毕,也带着小丽来摸了一把福。

夜间金灯寺灯火璀璨,寺庙各处挂满了红灯笼,数千盏长明灯陆续被点起,莲花底座上燃着摇曳的烛火,偌大的宝殿犹如倒坠的银河,群星灿烂,熠熠生辉。

所有人都看呆了,由衷地跪拜叩首,连小孩们也不再吵闹了,纷纷笨拙地学着大人的动作。

许多人会选择守夜,伴着长明灯坐到天亮。小孩们则顶不住,宝珠和小丽都睡着了,跛子就把她们俩抱到了厢房中休息,替她们掖好被子后,交代了同寝的本村阿婆看顾,就去殿中继续守夜了。

十五过去,天气越发的冷了。春风迟迟不吹来不说,不愿意走的东风还刮得人耳根子疼。

甚至在某一天的夜里,还下了十分钟的“微雪”。“微”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把方圆百里的雪全部收集起来,勉强够堆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雪人。

大多数小孩这个点已经睡下了,少数几个看到了雪的,第二天就少不得和同伴们炫耀一二。

这是五十年来福平省下的第一场雪,上一次落雪还是跛子从他娘口中听说的。大人们也很激动,第二天讨论的内容多半跟此有关。

好在第二天落霜了,没见到雪的人也不至于太过遗憾。霜虽然不是稀罕物,但也不是年年都见得到的。福平省离北方甚远,就算落了霜也只是薄薄的一层。

整个玉河村像是披上了一层洁白的纱衣,有点“银装素裹”打了一折的味,倒显得此地不是落后的乡村,是话本中描述的人间仙境呢!

没雪人堆,小孩们就捏白霜玩。冰霜捧在手中绵绵软软的,化开时又像融化的老冰棍一样丝滑。小孩们玩得不亦乐乎,耳朵和手因此冻得通红僵硬。

然而,在孩子们嬉闹时,却来了个不速之客。那是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傻子,他十岁出头的年纪,浑身脏兮兮的,衣服结的垢都起了包浆。

傻子流着哈喇子,嘴巴一张一合的,总是在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囫囵话,左手还拿着一把铁锤,漫无目的地在这闲逛着。

凑成一团的小孩们见到他,立刻一窝蜂地跑开了,边跑还边捡起路边的石头砸他。

“傻子又要打人了!快跑!”

“臭傻子,滚开!”

“大家拿石头丢他,把他赶走!”

“臭死了!滚远点,不许你动这些霜,这些都是我们的!你的手脏死了!”

……

这傻子是外地人生的孩子,他爸妈是成川省人,十几年前逃荒来到此处,被齐岳村的大队长收留,安排和村民一起在大队农田中干活,得的工分按本村人所得七成计算。

虽然工分少了点,但夫妻俩勤快,又受本村人待见,偶尔还能得到点奖励工分,因此日子过得还算凑合,起码饿不死了,于是便在此地扎了根。

傻子是他们生的第一个孩子,极是聪明还能说会道,三岁的时候就能学着村里讲评话的老先生,把一出《窦娥冤》讲得有板有眼。算数水平也强,大字不识的父母出门买东西时,怕遭人诓骗了去,经常带上他。

父母因此望子成龙,对孩子极是宠爱。可惜快四岁的时候,一场高烧把这个孩子烧成了傻子。毕竟是曾经寄予厚望的孩子,舍不得丢掉,便像只小狗一般养着。

只是傻子并不安分,时常拿着锤子,锄头等在村子里闲逛,甚至因为一群孩子闹着玩抢了他手中的几根鸡毛后,抡锤把其中一个来不及跑的孩子给砸得头破血流,送去县城医院缝了十几针才算完。

傻子父母拎着一点薄礼去了受害者家中,痛哭流涕地磕头祈求原谅,又当这家人的面把傻子狠狠揍了一顿。说是薄礼,当真就只是几颗西瓜。

对方见他们可怜,孩子又无事,于是就原谅了他们,傻子父母这才没被赶出大队。只是不再被允许住在齐岳村了,他们便又去大队长家里求,由大队长出面沟通,才在隔壁玉河村勉强租到了间破屋。

每天他们就往返于两个村落之间。

傻子死性不改,仍旧喜欢拿着“武器”在村里闲逛。小孩们都很怕他,也很讨厌他。于是夫妻俩不在的时候,就用麻绳把他绑在家中的柱子上。

往往找个时候,傻子就叫得宛如杀猪,幸好他们住的屋子在村子最边缘,吵不到旁人。却也总有几次绳子被他挣脱松了,叫他逃了出来。

玉河村人怕他伤了自家的孩子,不堪其扰下,联名向汪队长提出了要驱逐这家人的诉求。于是,这家人再无法在此安身立命,准备这两天回老家成川去。许是夫妻俩忙着收拾行李,又叫这害人精跑了出来。

小东站在最前头,捡了颗拳头大的石头朝着傻子的脑袋砸了过去,只可惜有失准头,只砸到了傻子的一只脚。傻子痛得大叫,一脸凶相地朝小东龇牙咧嘴。

小伙伴见状来了勇气,也各自揣了小石子,迅速跑近丢向他,再火速跑远了。大家围着傻子一圈砸,傻子发怒地抡起锤子,却不知道该砸哪个人,因此胡乱挥舞着,更加抓狂了。

宝珠也不甘示弱,拽起一丛缀着泥的野草,朝傻子当头砸了下去。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爹和他说过这个傻子砸人的事,宝珠很讨厌他,同时也很心疼那个被砸破了脑袋的人。

这时,傻子他妈提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棍追来了。

“谁叫你又跑出来了?啊?!要是错过火车了看我今晚不打死你!”她提着木棍往傻子身上用力打去,怒不可遏,“叫你跑叫你跑!都是因为你我们要卷铺盖回家了,你还跑!这么会跑怎么不干脆跑去阎王殿啊?成天拖累着我们夫妻俩!啊?!”

傻子被她揍得吱哇乱叫,随后被揪住乱糟糟的短发回家去了。

傻子一家当天就回老家了,玉河村的男女老少都因此松了一口气。

只可惜,落完霜,天气更加冷了,大家猜想,这大概和化雪时最严寒一个道理。

抗冻的大人们也遭不住了,村口的大榕树下招风,西北风呼呼地吹,于是大爷大妈们提着各自的茶壶,转移到了避风的公园凉亭里。

小孩们也不愿意跑了,晚上跟着大人早早地上了床,蒙着头缩着身取暖,白天太阳一出来,就裹着被子,提着凳子往太阳底下一坐,三五成群的。

顽皮的会披着厚被子扮将军、刺客等,相互间一顿打闹。弄脏了棉被的,回去了少不得又是一顿“竹笋炒肉”伺候。

宝珠甚至靠坐在灶膛前,膛内正续着小火,是郑玉兰在熬鸡汤。天气实在冷得逼人,跛子就提议杀了家里养了四年的老母鸡,给小孩补补身子。

比起裹着棉被晒太阳,狭小的厨房烟火缭绕的反而更暖和些。

宝珠逐渐睡迷糊了过去,待得闻到糊味时,棉袄已经被熏出了一个黑洞。

宝珠吓得不知所措,抓着棉袄正想着藏哪里能不被发现时,恰郑玉兰下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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