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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嫁(16)

作者: 游瓷 阅读记录

方棠急了:“不可能啊……我、我还从未酒后轻浮于人……不可能……”

他说着,甚至真的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栗延臻揉了揉他的脸,又啄了一口:“无妨,是我非要信以为真,探花郎风流倜傥,酒后疏狂是文人雅客兴之所至。怪我,只懂刀兵不通情意,才会错了意。”

“我、我真的……”

方棠呆呆地看着栗延臻,将对方脸上的失落之色尽收眼底。

那日他喝得酩酊大醉,实在是记不清自己做过什么。虽然后来隐约从同僚口中听说是醉酒狂放,不知怎的就被皇帝点了鸳鸯,他当时也只觉得莫名其妙,不明其中缘由。

听栗延臻这么说,他还以为自己真的背上了什么酒后拈花惹草的风流债。

半晌,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抓住栗延臻的袖子:“我,我以后不……”

“噗。”

方棠被栗延臻的笑声打得愣住了,懵然望向对方。

“骗你的。”栗延臻捏捏他的脸,“小探花,这么好骗,被别人骗走了可怎么了得?”

作者有话说:

小探花是兔子,要被窝边草吃了()

第11章 东宫

山路上覆着新雪,四下白茫茫一片,枯枝乱石散落道旁,凌乱地点出几笔浓墨色的黑,在群山雪峰里描白点睛,落在文人眼里无一不是能当即雅兴大发、挥毫泼墨的山水画卷。

然而方棠却没有这个兴致,他拎着酒壶,骑在枣红马上慢慢往前踱着,压根不打算搭理身后叫了他一路的栗延臻。

“御史大人,好探花,理理你夫君。”栗延臻笑道,“是我错了,不该哄你逗你,让我家小探花生这么大的气。”

方棠背对着他直翻白眼,举起樱桃酒灌了两口,一牵马缰绳停在道边,把酒壶往腰间一系,也不理会自己的坐骑,转身就往斜径里走去。

栗延臻跟着下马,牵着两人的马跟着过去,一路来到了冻溪边,见溪水已经干涸殆尽,河床上全是绵延的雪,偶尔有几枚麻雀的爪印横亘过去。

溪边有一处凉亭,应该是许久无人打扫,方棠走过去,皱了皱眉,摸了摸身上,似乎想找什么东西擦一擦。

栗延臻解开自己的斗篷,往石凳上盖了下去:“坐吧,这样就不会弄脏你衣服了。”

“可是你的脏了。”方棠看了一眼,并没有马上坐下,“不用这样,扑扑灰就能坐。”

“我在军中的时候,一年里有几个月都是席天慕地扎营而睡。”栗延臻说,“无妨,给自家夫人垫凳子,我乐意。”

方棠哼了一声,坐下去,把酒壶摆到桌上。栗延臻从怀里掏出揣了一路的纸包,展开露出里面的糕点:“我从宫里带的,你喜欢吃,就每样多拿了些。”

“从十皇子那里抢的吧?”方棠捏起一块杏仁酥,“不用尝就知道了,他殿里的点心,最爱点丹蔻。”

“嘴巴这么灵?”栗延臻笑道,“看来还是要多亲一亲才灵光。”

方棠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瞪眼看着他:“不准亲,不准亲了!说好私下里才可以……”

“这里无人,也算私下。”栗延臻诡辩道,“御史大人怎么又变卦,不愿意给我亲了?”

方棠依旧捂着嘴巴,兔子眼瞪得溜圆,摇头。

“我没有变卦。”他挣扎道,“我们回去再……”

栗延臻却已经俯身靠了过去:“等不了了……”

山上又开始飘雪,一阵风顺着山坡席卷而上,吹得枯枝摇晃,飞雪簌簌。

方棠满脸通红地靠在栗延臻怀里,埋着头不说话。栗延臻晃了晃他,笑出声来:“怎么又在害羞?”

怀中人伸出一枚紧握的拳头,有气无力地在他肩头捶了两下,又软趴趴落下去,不动了。

这两拳又换来栗延臻一顿狂风骤雨般的蹂躏。

方棠总觉得自己遭了栗延臻的哄骗,每次听对方那一番看似有理有据的说辞,他起初总想着这回一定要反驳,可每每听到最后,整个人总是晕头转向的。探花郎灵光无比的小脑袋瓜如锈涩了一般,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于是方棠又常常生闷气,气自己对着栗延臻的时候总是变笨。他总觉得栗延臻很喜欢看他局促无言的样子,他越是这样,对方就越得寸进尺。

栗延臻拿帕子沾了雪水,给方棠仔细清理干净,只剩下袍角一点实在顽固的痕迹。他搂紧了方棠,轻声哄着:“回去再更衣好不好?御史大人看这里——”

他抓着方棠的手,在那处摸了摸,后者一个激灵抽回手,羞愧难耐:“……住口。”

栗延臻此刻脑海中尽是方棠刚刚意乱情迷至极的模样,喉结滚了滚,说:“御史大人不要生气,还吃不吃点心了?”

方棠干脆装死到底,犹如棺材板一样直挺挺躺在他怀中,也不吭声。

栗延臻捏起一块千层酥,在他嘴角碰了碰,只见那刚经历过一场兵荒马乱的嫣红嘴唇并未抵抗到底,只是微微抿了抿,便乖乖张开了。

“喜欢吗?”栗延臻问,“喜不喜欢?”

“喜欢……什么?”方棠还有些神游,闷声问道。

栗延臻的嘴唇贴着他耳朵,感受对方咀嚼时那鼓动的颊腮:“这要看御史大人你了,是喜欢我刚才那样对你,还是喜欢吃点心?”

“当然是点心。”方棠说得没有一丝犹豫,“谁会喜欢你那般登徒浪子行径?”

栗延臻笑而不语,等他吃完,抬手抹掉他唇角的残渣:“走了,山上风大,小心受凉了。”

两人刚牵了马准备往下山的大路上去,忽然听见远远传来仪仗车马的震响声,似乎是有大队人顺着大路上山来了。栗延臻牵紧马缰绳,伸手拦在方棠身前:“等一等,看看来人是谁。”

大路旁灌木枯树丛生,两人立在树后,恰好足够隐蔽,也能看清此刻正途经大路的仪仗车马。只见放眼的山路上全是奏乐的乐官,以及旌旗猎猎护卫随行的侍从,看那迎风飘扬的旗帜,似乎是东宫车驾在后。

“太子也来东山上赏雪么?”方棠疑惑,“听闻最近陛下对东宫甚是倚重,课业问学日日不落,已然到了苛刻的地步。”

栗延臻看着那车马仪仗,目光不如刚才那般柔和,反而平添了几份慵懒冷淡:“是极其苛刻,却也极其看重。如今东宫是如何地春风得意,这北皇城里尽人皆知。”

东宫乃皇后嫡出,聪颖无比,三岁能识字,四岁能作文,六岁将四书五经、孔孟庄墨倒背如流,少年英才如阶前玉树、庭中芝兰,甚得皇帝与太后喜爱。

方棠盯着栗延臻,想从这位同样被人夸赞年少有为、国之栋梁的少年将军眼底看出一丝潜藏的野心,看他是否想取当今太子而代之。

然而这么久以来,包括此时此刻,他从栗延臻眼中能搜寻到的,似乎只有对一切都玩世不恭的淡漠,以及每每望着自己时,那深切得让他觉得有些刺骨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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