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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娱乐指南(275)

一炷香还有一会时间,看看别人都在吟哦,周宣也不忙着叉手,吃了一块宣州糯米糕,坐在那闭目养神。

蔺宁是女刺客出身,刺客是最有耐性地,也含胸拔背坐在那调息内视,一动不动。

焚香过半,周宣开始叉手了,这回叉得多,足足叉了好几十下,因为有四阙词嘛,十指叉得热乎乎的,然后开始提笔填词,先为蔺宁抄两阙,分别是苏东坡的《蝶恋花》和欧阳修的《清平乐》,都是如雷贯耳的大文豪,当然,现在全成了周宣的家当,真是下笔如有神,写道:“《蝶恋花》……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清平乐》……小庭春老,碧砌红萱草。长忆小阑闲共绕,携手绿丛含笑。别来音信全无,旧期前事堪猜。门掩日斜人静,落花愁点青苔。”

周宣来唐国也快一年了,也不是整天只知吃喝玩乐,还真学了不少东西,比如向羊小颦学音律、向顾闳中学绘画,其余认繁体字、练书法,那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现在一笔欧阳询《张翰贴》式地行书也似模似样了,繁体字也会写了,很快把两阙词抄好,把墨吹干,团成一团,趁人不备,丢给蔺宁。

蔺宁手快如闪电,纸团眨眼就到了她手里,铺在案下裙上,开始照抄。

周宣心里感叹:“万万没想到还用得上当年考试作弊的手段,人生哪真是好笑!”

周宣也把自己想好的一阙柳三变的名篇《蝶恋花》和苏门学士秦观的《如梦令》写在印花诗笺上……

“《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如梦令》……池上春归何处?满目落花飞絮。孤馆悄无人,梦断月堤归路。无绪,无绪,帘外五更风雨。”

周宣写罢,游目四顾,见还无人交卷,他又是第一了,便道:“交卷,交卷。”

诗会主持走过来揭起周宣的诗笺一看,一脸地震撼。

边上的蔺宁说:“我也交卷。”

主持又看蔺宁的两阙词,再次震撼,心道:“看来这两个外乡人是要把我们宣州人都压下去了,这等词句,谢眺、李白复生,也不过如此吧!”

第006章 似花还是非花

一支白檀香燃尽,二十六份考卷都交上去了,虽然限定了词牌,但对在场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宿构、旧作,为“惜春诗会”苦心准备的,也有几个只准备了诗的,没想到是要填词,所以只好匆匆急就,神情懊丧。

周宣看了看,除了他和蔺宁外,其余二十四人当中有七人是女子,都是轻纱蒙面,绫罗绸缎、云肩披帛,应该都是富贵人家女眷,高矮胖瘦不一,其中有三个女子单从体态看,苗条秀颀,绰约多姿,不管容貌如何,都应算是美女诗人了。

评定词作高下的有三位,分别是诗会主持王洋、“青萍诗社”首领瞿直和墨酣斋诗社的张弼,张弼之父便是宣州刺史,他本身也有功名,是正六品奉直郎。

诗会主持王洋不辞辛苦,将五十二阙词一一当众朗诵一遍,然后与瞿直、张弼二人低声了商议良久,圈出十二阙词定为甲类。

众人凝神倾听,等待评判。

张弼道:“我把甲类十二阙词的首句念一下,是谁作的请报一下自己姓名……”于是一句一句念来,每念一句便有一人应以一个名字。

周宣听到胡扬和连昌公子都榜上有名了,连昌公子还接连报了两次姓名,看来他的两阙词都入选了甲类十二强,周宣因为交卷早,反而压在最后。

张弼念到:“《蝶恋花》‘袅袅鞭丝冲落絮’……是谁所作?”

一个女子柔美的声音应道:“张幼微。”

张幼微便是张弼之妹,才貌双全。号称宣州第一名媛。

张弼微微一笑,继续念到:“伫倚危楼风细细……是谁之佳作?”

周宣正要答应,左侧有一人突然抢着说:“是小生所作。”

“啊!”周宣瞠目结舌,都被气傻了,简直不会辩解了,竟有当面冒领地,真是奇闻。

冒领者是个白面书生。微胖,此时激动得满脸通红。说话结结巴巴:“不是,我,我,我……”

王洋刚才看过周宣这阙词,瞪眼道:“李焘,这词真是你填的吗?莫要说谎,有辱斯文。”

白胖书生李焘连连摇头:“不是。不是,小生应错了!”

李焘是青萍斋诗社成员,瞿直皱眉道:“李焘,你也是诗书人家,怎会如此颠三倒四!”

白胖书生李焘脸红得象煮熟了的虾,惭愧道:“小生刚才听王洋先生念到这一阙‘伫倚危楼风细细’,深爱其中两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不免痴想,若此佳句是我所作那该有多好,想得入神,张公子一问此词是谁所作,小生就情不自禁地答应了,真是愧煞小生也!”

“谢眺楼”上笑声一片。都觉得白胖书生李焘很有趣,是个性情中人,便有几个名媛闺秀偷看李焘,估计李焘桃花运到了。

周宣呵呵笑道:“此词是区区在下所作,在下金陵周宣之。”

张弼念罢甲类十二阙词,然后道:“甲类十二阙词,连昌公子、周宣之公子、宁夫人分别居其六,也就是说共有九人有资格进入‘谢眺楼’最高层,其余六人是……胡扬公子、张幼微小姐……诸位可有异议?”

那些落选的书生士子好生沮丧,别人入选也就罢了。但两个金陵人入选实在让他们脸面无光。但也争论不得,刚才朗诵词作时都听到了。周宣之和宁夫人的四阙词的确高妙,非他们所能及,既然三位主选者不肯包庇本地人,那只有仰天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无缘一亲花魁芳泽。

但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落选的书生士子与五位同样落选地宣州名媛同病相怜,一边埋怨主选者有眼无珠,一边便互致问候,尤其是白胖书生李焘,与一位身材高挑的女诗人谈论诗词,越说越投缘,双方暗生情愫,看来相约后花园私订终生之期不远矣。

瞿直道:“上得二楼地士子名媛俱有价值不菲的礼物相赠,上最高层的九位,请吧。”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周宣九人登上“谢眺楼”最高层,北望敬亭山,山峰座座,宛若案头盆景历历在目。

这时早已过了午时,周宣肚子饿得咕咕叫,心道:“要夺这诗魁还挺烦,花魁夏侯流苏不知在不在这里,倒要看看是不是秀色可餐?”

四围矮案,蒲团罗列,楼厅正中,铺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大食地毯,一个红裙女子跪坐着,上身微倾,低眉垂睫,宛若一尊静美的雕塑,身前一架箜篌,龙身凤形,连翻窈窕,缨以金彩,络以翠藻,一看就是极名贵之物。

蔺宁碰了碰周宣手臂,示意这红裙女子便是夏侯流苏。

周宣点点头,故意装作很好色的样子,盯着夏侯流苏猛看,看隆起的胸脯、看跪坐着交叠地臀股……

夏侯流苏跪坐着一动不动,依然未抬眼,幽黑密长的睫毛象两把小扇子,遮住双眸,对注视她的目光恍若不觉。

胡扬来气了,过来说:“周大商人,非礼勿视。”

周宣洋洋得意道:“待我得了诗魁,美人还不是任我赏看。”

胡扬本来不想与周宣闹僵,他还惦念着周宣的姐姐妹妹呢,但这时见周宣咄咄逼人要染指诗魁,还当面轻薄花魁,怒了:“你一个盐商也想得诗魁,做梦!”

周宣冷笑道:“这里是比才华,不是比父母谁官大,有本事靠自己。”

胡扬怒气冲冲道:“论才华我也强你百倍……流苏小姐。出题吧,让这一身腥咸的俗物知难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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