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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陵雪(89)

藤原空婵“哦”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执一把纨扇微微扇动,良久不说话。顾师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却见藤原空婵两颊晕红,眼睛水汪汪的正看着他,吃吃笑道:“唐傻,源薰君霸占了你心爱之人你真的不生气吗?”顾师言道:“羽姬不是我心爱之人,她是我的仇人。”藤原空婵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因爱生恨,这是对的,我们要报复,绝不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藤原良房父女都爱用一些俗语,顾师言心里暗笑。

藤原空婵起身走到顾师言跟前,眼睛火辣辣地道:“源薰君能和羽姬好,我为什么不能和你好,唐傻,来,我这身子由着你报复好了。”说着侧卧在湘妃榻上,摆出极诱人的姿势,任人宰割的样子。

顾师言“啊”的一声,慌忙站起身来,撞倒了茶几。藤原空婵腻声娇笑,却不说话。顾师言看看轩外,小园中阳光直射,气候炎热,轩内却是凉爽。藤原空婵道:“你不要害怕,这里不会有人来,你为所欲为好了。”顾师言尴尬之极,道:“藤原小姐,你要报复就要对付羽姬,这样不好。”藤原空婵道:“我也要报复源薰君,这样很好,你来。”顾师言退出轩外,道:“藤原小姐,我先告退。”快步就走。忽听轩内藤原空婵尖叫起来,号啕大哭。顾师言停住脚步,慢慢退回去,见藤原空婵坐在地上,使劲楸自己头发,哭得甚是伤心。顾师言道:“藤原小姐藤原小姐。”

藤原空婵哭叫道:“你滚开,呜呜呜,源薰君不要我,连你这废人也不要我,我成什么人了!”顾师言道:“源薰君不是照样要娶你为妻吗?”藤原空婵白了他一眼,道:“自从来到这鬼地方,他碰都不碰我,以前在船上,他每夜都离不得我的。”这女子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的,顾师言又不知如何是好了。

且喜园门外传来录事山田的声音:“小姐,藤原小姐?”藤原空婵没好声气道:“在呢,什么事?”山田来到轩外,见顾师言立在门口,忙施礼道:“顾公子你原来在这里,下官正四处寻你呢。”探头朝轩内窥探,见藤原空婵背对着坐在湘妃榻上,纨扇轻摇,在纳凉。

顾师言随山田去见藤原良房。藤原良房听说羽姬竟是邪马台国女王,大为震惊,眼望山田,询问对策。山田道:“大人,此事非同小可,只有一个办法可以阻止殿下把这妖女带回国。”看来山田是藤原良房的智囊。山田说道:“源薰君殿下既然一意孤行,大人也不便深阻,只有求天皇颁旨,命殿下不得带羽姬回国,才能防患于未然。”藤原良房连连点头,却又皱眉道:“此次遣唐使团暂定十月启程归国,只怕天皇的旨意未能及时下达。”山田道:“下官即日兼程赶回去,只求神明护佑,那么百日之内可以讨回圣旨。”藤原良房道:“好,我即修书上奏,命小佐佐木护送你回国。”又对顾师言道:“顾公子,多谢了,下官少陪,公子便在此间用晚餐吧?”

顾师言婉拒,录事山田送他出来,两人边走边谈。顾师言问:“源薰君殿下不在这里吗?”山田面有忧色,道:“殿下最近常到长安南郊的菊花山庄,与一个姓赵的道士相处甚密,却疏远我等,羽姬自然也在那里,奇怪的是吉备真备近来却是销声匿迹,也不知暗中在策划什么阴谋!”

顾师言出了大门叫了辆马车,上车坐定,吩咐车夫去十六院。车夫两耳不闻,驾着马车往南就跑,顾师言急道:“喂,怎么回事!”忽听身后有人低声道:“你还走得了吗?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顾师言急回头,眼前刀光闪动,大惊之下侧身倒下,右手去推车门,车门紧闭。

“格格格格”一阵娇笑,一女子的声音道:“唐傻,吓着你了?”顾师言这才看清身后之人却是藤原空婵,举着一把武士刀。顾师言惊魂未定,怒道:“你发什么癫!”藤原空婵放下刀,笑道:“你哪像个武士!武士讲究临危不乱,瞧你,滚成一团了。”顾师言道:“让我下车。”藤原空婵挨近他,道:“干嘛这么凶!我带你去菊花山庄见你的衣羽呀,你要多谢我才是。”顾师言道:“我今天不想去,停车,停车!”哪知藤原空婵靠过来一把将他抱住,火热柔软的身子紧紧贴着他,道:“父亲已派人回国请旨了,那小妖精去不成日本了,记你大功一件,我这是赏赐你哦。”说着脸挨着顾师言脖颈,纤纤玉手就在顾师言身上乱摸,显得甚是急色。

顾师言右手抓着她左肩,要推开她,但毕竟单拳难敌双手,又不好揍她,推拒了一番,忽然失笑,心想:“我这岂不是赛过先贤柳下惠了吗!”当下仰靠在车厢壁上,任凭藤原空婵大肆轻薄。

下卷 廿六、相看泪眼情难说

菊花山庄距南梢门不过五、六里地,马车不停驶动,老半天了却还未到。

藤原空婵欲火渐熄,伏在顾师言身上微微喘息,然后系好裙带坐直身子,心满意足道:“嗯,很好,实在解恨!”

顾师言整整衣裳,撩开车帘看了看,问:“这都到了哪里了?”藤原空婵瞟着他道:“还是去菊花山庄呀,怎么了,不敢去?怕源薰君和你拼命!”顾师言心生愧疚,心想:“我这都是在做什么!和这女子鬼混,该死!”说道:“我有要事待办,让我下车。”藤原空婵道:“也好,反正已报复过了,不怎么生气了,不去就不去。你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顾师言道:“去十六院。”藤原空婵拍着车厢叫道:“听到没有?去十六院。”马车掉头向北。顾师言问:“藤原小姐,那个羽姬一直在菊花山庄吗?”藤原空婵又靠过来,攀着他脖子道:“是呀,源薰君金屋藏娇呢,你还想着她是不是?现在不要想她,想我!喂,唐傻,我带你去日本怎么样?”这女子对顾师言竟然情意绵绵起来。

顾师言让她坐好,道:“藤原小姐,羽姬确实是我的仇人,她下毒害了我的一个好朋友,我要捉住她,让她解毒。”藤原空婵盯着顾师言眼睛,见他神色郑重,道:“原来是这样,不过羽姬整日和源薰君在一起,源薰君有佐佐木兄弟保护,要劫羽姬可难。”顾师言道:“多谢提醒。”

马车停在十六院坊门外,顾师言下车,对藤原空婵道:“藤原小姐请回吧。”藤原空婵问:“唐傻,你还会来找我吗?”顾师言尴尬不已,说了一句:“后会有期。”抽身就走。

到郓王府一问,却道王爷未归。顾师言独自回到杜府,天色已暗,用罢晚饭,便去密室见衣羽,告知鹎蜜极有可能去不成日本之事。玉鬘喜道:“去不成就好,就怕她一走了之,那小姐的身体就找不回来了。”顾师言道:“待尉迟先生师徒二人来到,我求他们相助,捉到鹎蜜谅非难事。”玉鬘欢欣鼓舞。衣羽却只是点点头。自说破真相,衣羽更是极少与顾师言说话。

衣羽不说话,顾师言坐了一会便辞了出来,玉鬘跟出来悄声道:“顾公子,你不多陪小姐一会吗?你不知道,每次你走后,小姐就流泪,唉,我一个小丫头也不知怎么安慰!”顾师言踅回去,拉着衣羽的手捂在自己脸上,心里愧悔之极,实不应该这时候还被藤原空婵诱惑。衣羽觉得手心湿湿的,道:“顾训,你不要难过,我很好,我今年十九岁,但看起来像八十岁,但我现在已不再怨尤,还是要感谢老天爷让我在松果山遇见了你,望月叔叔从不夸奖人,但他也说你好。”

顾师言更是惭愧无地,不敢抬起脸来,道:“衣羽,从现在开始,我要尽量陪在你身边,我们还是和赴川途中一样,每晚你握着我的手睡好不好?”话虽说得柔情,但顾师言自己都觉伤感,从前的好时光一去不回,衣羽现在能握的只有他的右手,而衣羽也变得衰朽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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