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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后第二年(98)

作者: 相吾 阅读记录

第六十四章

岑妄把宁萝送到了王府。

宁萝很是诧异。

王府并非岑妄一人居住, 燕王王和燕王妃都在王府里,何况今日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燕王与燕王妃必然已经得了消息,岑妄趁夜去捉人, 两人自然是难安寝,都在候着消息。

王妃倒也罢了,可是燕王至今还不知道她假死的事。岑妄这样把她带回王府, 不就一切都暴露了吗?

宁萝紧张地道:“岑妄你疯了, 你快把我带回家去。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做什么?你是嫌事情还不还不够复杂吗?”

马却未停,岑妄反而易扯缰绳, 让马奔得更快了。

他道:“你出了这样的事情去哪儿我都不放心。我明日就要出征了,你是打算算让我带着担忧上战场吗?到时候我在战场上吃不好, 睡不好的多影响战局, 你放心, 母亲是知道我们的事的,父亲那里, 一切有母亲呢, 不必你担忧。”

岑妄这般说, 却更让宁萝觉得他在发疯, 她是什么样的身份?本该死掉的世子妃,却已探子的娘子的身份回了王府, 这要让燕王妃如何看待她?燕王如何看待她?

她根本是无地自容的。

宁萝几近哀求道:“岑妄, 你停下来罢。”

岑妄猛扯缰绳,夜风吹得静,唯有宁萝近在咫尺的抽泣声是清晰的。

岑妄有些慌:“阿萝, 你在哭吗?”

记忆里的宁萝是不爱哭的, 上辈子她都到了那样的地步, 但落的泪还是少的, 虽然今生发生的事情也多,但岑妄见她,总是冷静,理智,果决,仿佛永远都不可能为情爱所累。

这一度让岑妄怀疑宁萝身上是没有感情的,她只在乎自己,选择自己最想要的,或者最有利于自己的选项。

但是,现在宁萝在哭,就在他的怀里,瘦削的肩膀随着抽泣声微微耸动着,哭声是细弱的,像是一根细而韧的长线,将岑妄的心一匝匝地缠绕起来,而后抽紧,变得闷胀起来。

岑妄手伸了出去,又缩了回来,他现在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也就什么都不敢做,只能用手掌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瓜子,用懊丧的语气道:“都怪我,又擅做了主张,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你不愿回王府,便不回去了罢。只是阿萝你可不可以不要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疼了。”

宁萝摇了摇头:“不怪你,算了,走罢。”

她想要止住抽泣,慢慢将情绪平复下来。岑妄察觉了,还惊讶地发现宁萝的法子十分有效,从崩溃哭出声来,到若无其事地继续坐着,用不了太多时间。

岑妄却无法对此产生任何的佩服与高兴,因为他意识到宁萝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可是人的情绪就像是水盆里的水,真到了要满溢出来的时候,无论用什么法子都是压制不住的,压得狠了,水反而能将大坝冲到决堤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奔流直下。

水尚且如此,情绪等到决堤时,更是会直接把人冲垮。

刚才宁萝不就是露了马脚吗?她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岑妄意识到如果他再不做点什么,宁萝就会像执意要离开王府,离开桑家一样,再一次离开锦端,等到了那时候,他们之间才是彻底的完蛋。

岑妄舔了舔嘴唇,紧张地道:“阿萝,你喜欢锦端吗?”

宁萝没有吭声,岑妄这话太像劝说的开场白,宁萝也大约能猜到他要说点什么,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无力回复。

喜欢锦端吗?自然是喜欢的,否则她这辈子也不会重返这伤心地。

岑妄道:“我想你是喜欢的,否则明知道我在这儿,你也不会来了。”

宁萝这才出声:“那又怎样?总要离开的。”

岑妄道:“为何要离开?你这样喜欢锦端,凭什么离开?你应该在锦端看到河清海晏,太平盛世,而不是抱着遗憾与苦痛离开这儿,这儿很美,我希望你今后想起它时是微笑着的。”

宁萝道:“可是我已经待不下去了。”

岑妄道:“所以你更该去王府住上几日。

宁萝愣了会儿,但也仅是一会儿的功夫,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岑妄这是要把她和王府捆在一起,用王府的声誉为她作保,这几乎让宁萝失声:“岑妄,你疯了?王府的声誉有利于平定边疆,你用王府的声誉为我陪葬,与给整座城送葬有何区别?”

岑妄却笑了,他的笑声爽朗,像是一道风,可以吹散蒙在宁萝心上的雾霭,让她顿觉几分疏朗。

岑妄道:“小傻瓜,王府的声誉可没有那样好摧毁。我家世代镇守锦端,与大阿既有国仇也有家恨,宗祠里的牌位便能为王府证明清白,几句流言还摧毁不了。何况林深往常广交朋友,论起先来后到,他们的时日都比你长,你要有通敌的嫌疑,他们一个都跑不了,而且他们祖辈基业都在这儿,很难背井离乡,相信我,他们肯定会急于证明各自的清白。”

岑妄的声音沉稳有力,沈不言不自觉地也有些被说动了。

岑妄见状,忙接上道:“何况你行事本就端正,若非那弓弩射得太快,你差点就做到了大义灭亲,我们本就问心无愧,怕的不过是不明真相的人乱加指摘,让你蒙受不白之冤,但眼下,有王府在,你不要害怕。”

他说着,方才那只伸了一半,又没敢碰到宁萝的手终于搭上了她的肩,轻柔得像是在她肩膀上落了一片白羽,要替她拂去那些阴霾。

他道:“阿萝,这回,你可以尝试着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宁萝不肯承认是岑妄的言语打动了她,而是锦端太美,所以才让她决定冒一次险。

岑妄见她同意了,嘴角悄悄扬起了一个上翘的弧度,他拉动缰绳,这次是径直往王府里奔去,宁萝再没有阻拦一次。

王府内灯火通明,燕王在军营里枕戈待旦,只有王妃在等候消息。宁萝知道情况紧急,之前岑妄也亲口说了,他明日就要出征,耽误不得,因此她轻轻推了岑妄一把道:“你去吧,我会自己和王妃说清楚的。”

岑妄远远地看了眼被丫鬟簇拥着,站在廊檐下看着他们的王妃,犹豫了会儿,方才下了决心:“方才我还叫你相信我,自然,我也该信你的。你也在王府住了些时日,知道我母亲是很好的人,因此不要怕,好好和她讲清楚就是了。”

宁萝点头,道:“好。”

岑妄最后再看宁萝一眼,依依不舍,但军机在前,总是要离开的,他抬起几乎快黏在地上的脚步,转身就要离开。

宁萝道:“明日我来送你。”

岑妄眼睛骤然一亮,回过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宁萝。

宁萝笑了下,方才慢吞吞地道:“一是为了告诉你我很好,你去了战场不要担心记挂,若因此误了军机,反而是我的过错了,我不想灶这个孽。二来也是感谢你肯帮我,于情于理,我都该来送你。”

她一五一十的把理由说得条理分明,两条都在礼节之内,无甚男女私情,但岑妄还是激动地一步跨回宁萝面前,张开双臂,在宁萝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将她纳入自己的怀抱中,紧紧地拥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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