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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妃(109)

清幽面色一凛,咬唇,隐隐怒道:“你这话是何意?”

红焰舞冷笑一声,道:“大街小巷,饭后茶余,人谁不知,凤秦国的左贤王钟情于一名弹琴卖唱的东宸国小孤女,其爱之深切,连王府名称都换做了‘惜园’。其情意,比山高,比海深,这样的心意,任凭谁能拒绝?!”她的语句似雪亮的钢针一针一针刺向清幽,美艳的面容亦是泛起激愤的潮红。

清幽双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袖摆,愈收愈紧,咬牙问道:“请你把话说清楚了!”

“这还用说清楚吗?这不是很明显?我说灌醉他,你说办不到!我说给他下毒,你也说办不到!你还不如直接告诉我,你喜欢上他了,被他打动了,所以才不愿意杀了他,夺他的兵符!可怜庄王一片真情,日日惦着你,密报都不忘问你可安好!可怜他将蓝湖之泪都给力你这个朝三暮四的女人!”红焰舞愈说愈激动,已是站起身,手腕上一对雕龙琢凤缠丝黄金手镯“玲玲”乱响。

“不,我没有!我确实是办不到……”清幽急急分辩着。却有霍霍的风,吹散了她话的尾音。至最后,语调渐低,仿佛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你当我瞎了眼么?”红焰舞突然凄厉尖声喊起来,一手颤颤指向窗口,愤然道:“你当我是瞎子,当我是傻子吗?刚才我站在窗口,看得是清清楚楚,那样的恋恋不舍?!你替他整理好长发!他抱着你,他还亲了你!多么温馨暧昧的一幕,多么浓情蜜意,我都看见了!白清幽,你不是也很乐在其中么?”

“那都是在做戏罢了!你知道那不是真的!”清幽力争,面颊却染上一分廖白。话至最后,身子已是微微发颤。

“真戏,假戏?戏里,戏外?请问教主,你自己还能分辨的清吗?”红焰舞刻意着重唤了“教主”二字。意在提醒清幽,自己的指责所在。

清幽的声音清晰而分明,唯有呼吸声急促,如微喘息一般,一浪逼着一浪。她沉沉道:“我的心始终向着东宸国的大业前途。只是不知力所能及之内,还能再做些什么!不如你明示!”

又是冷冷一笑,红焰舞容色如常,她取过一杯茶,慢条斯理地饮啜着盏中热茶,红茶滟滟如血的汤色似胭脂般倒映上她的面颊,又添一抹虚浮的艳色。她拉开江书婉的妆台,取出一个黄色小纸包,递给清幽,道:“这是书婉早就为你准备下的。喝下它,一个时辰之内,你便能恢复内力。不如你喜宴之时饮下,算算入洞房时也该起效了。”

“然后呢……”清幽的眸中平静如冰冻三尺,不见丝毫波澜。

“然后,你杀了他,夺下他的兵符。等兵符一到手,我们便想办法将他在北城门外的兵力调离,诱入峡谷之中,一举歼灭。如此一来,东都能夺回,庄王亦能顺利突围。清幽,我们没有时间了,若是凤绝不死,他一旦启用北城门的亲兵,我们这次的行动便如同虚设。其后果,应该不用我明说!”红焰舞紧紧握住拳头,似有满腔爱国热血蠢蠢欲动般,指节寸寸发白。

“我的武功在他之下,如何能杀得了他?”心中,有刹那间的隐痛划过,清幽喉底的语音晃出无数圈涟漪与波折。真的要,杀了他么?

“教主!”红焰舞倏然自椅子上立起,微微一笑,凑至清幽耳边,小声道:“如何不能?他那么喜欢你,要知道,男人意乱情迷之时,最是容易下手呢。只看教主愿不愿意再牺牲一点了……”红唇边,飞快地闪过一抹快意的冷笑。

烛火晃动。摇曳着一室幽幽暗暗。

那一刻,清幽沉默了。呼吸,渐渐沉重起来,那声音如一击接着一击的鼓拍。她的面色,渐渐苍白如一池凋尽的残荷。

红焰舞冷冷瞥她一眼,又补上一句道:“教主身兼重任,一己之力能换江山大业。东宸国大业的成败,皆在你一人身上了。”说罢,她长长叹了一口气,静默了半晌,又娓娓道来:“今天,是除夕之夜,亦是团圆之夜……”

屋外,冬日寒风肆掠,有冷风肆意侵袭,震得窗棂亦是“扑哧扑哧”直响。偶尔透入的冷风,不着痕迹的入骨清寒瞬间走遍清幽全身。

清幽抬首,烛焰纷乱中,红焰舞的脸渐渐模糊不清,隐隐有热泪从她美艳的眼窝中缓缓落下,一如此前自己甫进屋时所见到的一般。

红焰舞低低泣道:“除夕时分,才知亲人不在的苦痛。人已逝,方知他的好。往年的这个时候,总是师兄为我们备下一桌好菜,还有那醇香的酒。师伯虽几年才回来一次,可是他的那份碗筷总是备好的……清幽,你还记得吗?师兄带着我们去敲那新年的大钟……告诉我们,过了年,就又长大了一岁……你还记得吗?你生病的时候,他熬药的时候总会放上一只雪梨,怕你嫌苦。那时的我呀,真傻,也盼着自己生病该多好呀……”

红焰舞似是沉浸如无边往事的回忆之中,眼神迷离,面容被深深的哀痛浸透,不可自拔。

清幽怔怔伸出一手,想要去安慰她,却停在了半空中,不知该落在何处。突然,手背一热,原是红焰舞那滚烫的泪水正滴落在她的手背上,仿佛炙热的烛泪一般,瞬间便将她烫穿。

“清幽,还记得么,小的时候,每次师父责罚了你,师兄总会摸摸安慰你。他知道你害怕电闪雷鸣,每次都会给你讲故事,伴你入睡……”

“够了!”

“只可惜,我们再也没有师兄了……凶手明明就在眼前,我们却无能为力……”

“够了!别再说了!”低吼声,自清幽喉底震颤发出。往事历历在目,团圆之夜,人却不在。她突然用双手捧住自己的额头,痛苦得不能自已。全身瑟瑟颤抖着,仿若风雨中飘摇的一叶浮萍。

骤然,抬首。

那一刻,有凄凉婉约的笑意在她清丽的面庞浮起,那样幽幽一笑,仿佛一朵昙花收拢洁白花瓣。片刻后,才缓缓道:“师姐,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搅动着双手,长长十指手指狠狠扣进手腕肉里,旋即沁出十点血丝。她字字咬牙道:“你等我的消息,亥时二刻前,如果得手,我会发送一枚明绿色的信号弹。如果等不到,你们便亥时二刻准时发兵……”

“好!”红焰舞重重拍一拍清幽的肩膀,正色道:“教主,东宸国最后的八万精兵,庄王突围,还有东都的收复,如此重担便压在你一人身上了。”

清幽颔首,转眸,目光却突然落在了奉在妆台侧的凤冠霞帔上,而铜镜之中,正倒映着她苍白的面容,只觉呼吸越来越沉重,渐渐凝滞……

骤然,新年的钟声似自远处悾悾响起,一声接着一声,愈来愈清晰。

她知晓,这意味着:

东宸国承庆二十九年,凤秦国万和六年,开始了全新的第一天……

凤秦万和六年,正月初一,黄道吉日。

左贤王凤绝迎娶一名东宸国的女子,因着正值非常时期,对外一切从简,没有过分喧闹的迎亲仪式。只不过,王府之中,还是置办的异常热闹。

两国风俗交融,各种繁琐的仪式,折腾了一整日,总算是熬到了夜幕垂临。

此时,漫天的星星横卧,如洒了一盘明珠般璀璨。只是,闪耀了一会儿,便渐渐隐退,乌云悄悄将它们尽数遮挡。好似,一场风雪,正要悄悄来临。

不过,无人注意到天气的变化。因为,似手臂粗的喜烛,炫目无比,已经将处处映如白昼。

十余桌盛宴摆下,惜园中是笑声喧天。

往来婢女小厮,更是忙碌不绝。挨个端着各色各样的好酒好菜一一送上。

正厅一角,凤绝着一袭枣红色金线密织锦袍,墨黑的头发用狐貂层层盘起,底下坠着金线豹尾,瞧着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清幽则是眉目含笑坐在了他的身侧。这凤秦国的大婚习俗与东宸国还真是不同。若是换了东宸国的习俗,此时她应当在喜房之中候着。而凤秦国的习俗则是一同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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