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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妃(165)

凤绝熟睡在梦中,他侧身翻动一下,松开了清幽,低声呓语着“惜惜…”

顿时,清幽只觉眼眶一热,心中似是沉浸在他的温柔中酸楚地发痛。

惜惜,惜惜,他有很久很久没有叫过自己惜惜了,自从她再嫁他之后,他总是连名带姓叫她白清幽,也许,只有在这般梦中,抑或是醉酒之时,他才会用海洋般深情的语气,轻轻唤着,“惜惜…”

一如往昔……

她轻轻地起身,不愿吵醒他。眼中,终落下一点晶莹,漫无声息地渗进棉被之中。

轻轻推门出去,外边的口气,依旧的冷。

方才湿湿热热附在脸颊上的眼泪,瞬间便冻得冰冷了。仿佛是在提醒着她,即便此刻是宁静的、温馨的,他们也再回不到从前了。

天上,星光隐退,月儿西沉又西沉。东方隐隐发白着,黎明就要来了。

只是不知,属于她的黎明究竟在何方呢?还会不会有……

*

凤绝昨晚近乎失眠,近早方才沉沉睡去。

不多时,他便醒了过来,见身边空落落的无人。而阳光已是透过窗棱的缝隙斑驳洒落在床上,他一惊,旋即披衣起身,一步冲向门口。

开门的瞬间,却见院心里白影舞动。

剑气纵横,冷风飕飕,寒光点点,宛如白龙在空中盘旋,又似冰莲在雪山中轻卷。

清幽一个利落飞旋,左手持清绝剑散出清润的光泽,一朝雪落长空,满院的晨雾似都在她的剑尖凝聚,又直向院中红梅迸散,“咔”声连响,朵朵梅花如雨缤纷。

听到身后有动静,清幽收剑而立,转身望见凤绝,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只得随意问了一声,“你起来啦。我们是不是要接着赶路?”

凤绝点点头,并不说话,他伸手拉了拉门上的小铃铛。

不时,便有小二送来了洗漱用水,并且奉上香巾。连一应精致的早点都一同备下。

清幽取过湿热的毛巾,轻轻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凤绝望着她面色微红,似是很热的样子,不由蹙眉问道:“你何时起来的?练了多久?”

清幽擦好脸,喝了一口清茶,轻轻漱口,方道:“早起了,大约练了有一个多时辰罢。”

凤绝神色一敛,不禁沉声低斥道:“你那么拼命做什么,又不是一日两日能练好的,也不顾着自己有孕么,万一伤了孩子怎么办?”他的语气之中,微有责怪之意。可心中,却是钦佩她的勤奋与执着的。

其实,习武之人,纵是天才,也需要日夜苦练的。想来,他与她,便是一样的人。并不因着自己天子比别人好,而曾松懈半分。

清幽瞧着他满面愤愤之色,有些莫名,又不便说什么。其实,她腹中怀孕三月余,稳当着呢。她看了看头顶晨阳一寸一寸地爬出了云层。万丈金光洒落,顿时令人心情大好,清幽舒展了下身子,微微一笑道:“我们早些赶路罢。”说罢,她随意取了些糕点用纸包起来,放入包袱中。

一切收拾妥当,待出了客栈。马车早已是等候在了门前。

这次,凤绝没有再骑马,而是与清幽一同坐上了马车。

天气晴朗,车辙辘辘在青石板路上缓缓而行,中途的时候,凤绝下了马车一趟,进了家店铺,说是准备些路上吃的用的。等了片刻后方回来。

马车重新上路,只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已是出了柳雁城门。

又走了一段,方才来到一条大河边,前方再无去路。

清幽与凤绝一道下了马车,准备渡河。

凤绝回身将随行的包袱等一应物品从马车上取下,转头吩咐马车夫,道:“你折道返回东都罢,再往前是河,河对面是山,马车与马都不便行了。”

那马车夫颔首,应声离去。

此时,日光渐盛,已是当顶。

清幽与凤绝立于河边,静静地等着船只,河水在他们足边缓缓东去,河面开阔平静。这般静静伫立,听着水波温吞而活泼的流动,仿佛有一种细微不可知的脉脉柔情随波而生。

也不知是初春的阳光太暖,还是那金光粼粼的河水太过耀眼,注视了片刻,清幽竟是又有些犯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凤绝侧目瞧见,他低首自怀中取出一个黄色小药包,伸手递给清幽。深刻的俊颜却不自然地别向一边。

清幽将药包打开,却见里边有两种草药,分别用浅黄色的细绳扎住,一种绿油油的,一种则是枯黄的,枯黄的那种是尖尖的,另一种却是像片片叶子样。她不由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凤绝瞧着远处起伏的山峦,薄唇轻启,“这是香兰和薄荷草。”

薄荷草?

薄荷草是用来提神的,可是这香兰是用来做什么的呢?清幽一时有些迷糊。总觉得这香兰十分耳熟,好似在何处听过一般。

愣了半响,她才恍然想起。

昨夜那客栈老板娘曾说了,有郎中教了她偏方,将香兰草嚼在口中,可以止孕吐,亦能令唇齿留香。刹那,她的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动。就好似眼前这水波荡漾,却也不知该荡向何处。

其实,她都未曾留心去注意。可他却留心了。原来今日在柳雁城中,马车停了好一会儿,他说是去准备些路上用的东西,想不到竟是去准备的这个。不但是香兰草,他甚至连提神止困的草药都替她问好、配好了。

这一刻,她菱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忽然,说什么都觉得不适合,道谢么?会不会显得太生疏了?可就这么收下,她是不是欠着他太多了,自己又何曾为他做过什么呢?

凤绝背身,负手而立,墨黑的长发随风起舞。他只是淡淡的补充道:“等会儿要坐船,难免会有些不舒适,不如先嚼上些香兰草吧。”

心中所有的感激与感动,清幽终只化作浅淡一字,“嗯。”

素白的手指,取了些香兰草,放入口中细细地嚼了,方觉连着心境都是清爽的。

*

不多时,河面之上,远处似飘来一阵歌声,好似是谁在唱着山歌,相隔虽远,但歌声清亮,吐字清晰,清清楚楚地听得是:

“唱歌上山坡呦,手扶树兜唱……离你枝牡丹,瞬间亦久远。夜哥在窗栏,望牡丹心潮,时有哥独处……思妹哥心伤……夜歌进销帐,思妹花容灿……妹是心上人,哥等千年难……有妹伴终生……成家万年长……呦……挂心上呦……”

歌声越唱越近,此时方感觉歌声中带着晴朗低沉的浑厚。

划船之人,悠闲划了船桨,一摇三摆地划得近了。瞧着那划船之人,穿一身蓝色粗布长衫长裤,扎一根粗粗的麻花辫子,尽数盘在头顶,用一块蓝布罩了,面上似是黑黝黝的。

起初听着唱歌的声音,清幽原以为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女子。待靠得近了,方觉似是三十有余。那妇人高声招呼道:“二位,可要上船摆渡?一两银子便可。”

清幽拉了拉凤绝的衣摆,小声道:“绝,有问题。”

凤绝转首,长眸微眯,亦是轻声问:“何以见得?”

清幽分析道:“你瞧她,虽是粗衣打扮,素颜朝天。年过三十却难掩天生丽质,虽是黑黝,可我怀疑是装扮过。因为细看之下肌肤细腻,你瞧她脖颈雪白似桃花带露,指若春葱凝唇。想来年轻之时定是丽质天生,明艳不可方物的人儿。又怎会在此摆渡。别的不说,单只瞧那一双手便不像是风吹日晒、长期劳作。”

凤绝颔首道:“话虽说不错。可这船,我们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

“为何?”清幽颇为疑惑。

轩眉一扬,他的唇角漫起清冷之意,“我们在河边立了这么久,你可曾见一艘摆渡的船只?只怕是都被人截下了。我们今日想要渡河,便只有这一艘船可以乘。该来的,总要来的,何必怕她。”

语罢,他将包袱提在肩上,轻身一跃,便纵上船只。旋即又拉着清幽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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