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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皇后(171)

“这是你的孩子?怎么瞧着与你一点也不像?”玉婉柔眉心微动,淡淡问道。

烟落神情一怔,缓缓低下头来,略一沉吟道:“这是我妹妹的孩子。”

玉婉柔微微惊愕,美眸一转,凝眉问道:“是你妹妹的孩子?”转眸又看了看风离清,突然微微一笑,艳光四射,然而那艳似春梅绽雪,总有些凄冷之意,又看回烟落,她道:“你是他的嫂子,这孩子又是他的侄儿。难道你们姐妹共侍一夫?”

烟落闻言,不免有些尴尬,只是难堪的点点头。

玉婉柔又是幽冷一笑,大有不屑之意,眸光犀利若片片刀刃层层划过,只瞧着风离清,含沙射影,寒声道:“原来,男人都是这般薄情如斯。亏你还如此护着他的孩子。”

一旁的风离清已是将衣服穿戴整齐,甫一听见她这般冷语说话,心中不免有些负气,脸色沉沉发青,刚欲说话。

此时,“扣扣”的敲门声却急促响起,推门进来之人是头先为他们打开后院之门的红衣小姑娘。

那名小姑娘略略欠身,低眉顺目道:“婉柔姑娘,方才有官差来过,通知了城中近日要挨家挨户的盘查。而且晚上要宵禁。”

玉婉柔闻言,微微蹙眉,只摆一摆手道:“知道了,萍儿,你先去忙罢,这几日飘香院闭门不见客便是了。”迟滞了一下,她突然又出声道:“对了,给这位公子去前边收拾一间房,至于这位夫人,就安置在我隔壁的厢房罢。”

宵禁!看来慕容成杰已经控制住了整个晋都。

烟落缓缓回首,对上风离清拢眉凝思的表情,心中不由得暗自佩服起他的才思敏捷起来。虽然他平日里看似是个闲散的皇子,并不过问政事,原来也只是韬光养晦,卧虎藏龙罢了。

原来他一早便料到慕容成杰已是有所动作,如果他们贸然出城,路途艰辛,难免会饿着涵儿,而她的一袭太监服饰更是碍眼,且惹人注目,况且他手臂之上的刀伤亦会是沉重的拖累。

大隐隐于市,他们躲在了这繁华的烟花柳巷之中,估计慕容成杰是断断料想不到的。

房门再次紧紧阖上,风离清缓缓坐回了大红软椅之中,身背斜斜依靠着金线蟒纹靠枕,修长的手指拧一拧疲惫的眉心,略略抬眸觑了烟落一眼,轻叹一声问道:“七哥呢?”

烟落眉心剧烈一颤,像被风惊动的火苗,是欲要熄灭前的惊跳。她咬一咬下唇,一字字道:“他在留华寺中遇刺,落……崖了。”

“留华寺建在山腰之中,七哥如何会落崖?况且以他的武功修为,怎会那样容易让奸人得手?”风离清凝眉更深,颇为疑惑问道,修长的一手轻轻抚上自己微微泛青的下颌。

他的话,在一瞬间击中了她的心肺,更是令她痛得无以复加,仿佛方才止血的伤口又被硬生生地扯开,揭出血肉模糊的内里。要她怎么说得出口,风离御是因为自己而分心,一时不查才会中了箭簧,跌落山崖的。也更是因为自己落入慕容傲的圈套,受人利用,才会如此。

毕竟,她受慕容傲挑拨,欲刺杀风离御的事,只有慕容傲知晓。慕容傲必定是让人紧紧跟随了她,伺机再刺杀风离御。天,她怎会这般傻?脑中回想起了昔日在灵州岐山之上,慕容傲落崖之前也是这般想要风离御的性命的。而她,竟然帮助了慕容傲,这样的愚蠢,是不可原谅的。

她的眼前渐渐模糊涣散,双目通红,扬一扬头,极力忍住眼泪,并没有回答风离清的问题,只是挣了一张他身旁的位置缓缓坐下,错开话题问道:“那你呢?你不是总不在宫中,又缘何会来救我。”

风离清缓缓叙述道:“前一阵,我突然接到七哥派人暗传的消息,让我即刻返回皇宫,具体也没有说清楚是什么事,只说有要事见了面再谈。可等我匆匆赶回来时,才知道大事不好了,我在宫外抓了一名逃跑的小太监,细问之下,才知道七哥突然失踪,慕容成杰已是带兵政变,小太子亦是不见踪影。我正寻思着如何将涵儿救出,可是南门、北门与西门,重重把守的皆是宋祺手下的人,他们对我比较熟悉,不容易得手。是以我便想着上东门去碰碰运气,不想却在东门听见了那婴孩哭声,遇上了你。”

玉婉柔只是静静听着他们的谈话,也不言语,默默替他们泡上了一壶暖热的菊花茶,白腾腾的热气,霎时暖了一屋子,却无法温暖他们此刻凄冷彷徨的心。

而那样一朵朵微黄褶皱的菊花,在温水浸润之下,渐渐舒展开来,绽开成一朵朵美丽的白云,烟落低低注视着,眼中被热气熏蒸地微微发涩,抿唇道:“我真想不到,慕容成杰父子竟是狼子野心,欲夺风晋皇朝的江山。”

她又略略想了一想,是宋祺的人把守着南门、北门与西门,双眸陡然一亮,有如一道强烈的电光直劈入脑中,瞬间照亮了她迷感的心,抬眸惊道:“如此说来,宋祺一直都是慕容成杰的人?!”

风离清略略颔首道:“如此看来,应当是的。”冷哼一声,他又道:“藏得可真是深,连二哥都被他骗了。”

烟落用力闭一闭眼,深深叹一口气道:“想当初风离澈在避暑行宫带兵勤王,宋祺却突然临阵倒戈,帮助风离御一举夺得皇位。如此看来,宋祺那时便是受命于慕容成杰。”

难怪,她一直觉得十分奇怪,这宋祺一直是风离澈的心腹重臣,怎么会如此轻易就倒戈。即便是审时度势,也不能如此无耻罢。当日她曾亲眼瞧着风离澈与宋祺一道共谋大事。原来竟是与狼共谋,也难怪会输的彻彻底底。

转念一想,她觉得有些地方尚且想不明白,重重浓雾凝聚眉间,挥散不去,她疑惑问道:“可我始终都不明白,当初慕容成杰不是一直支持风离澈继承皇位么?既然如此,慕容成杰又为何要宋祺突然倒戈相向,令风离澈失去左膀右臂,使得风离御坐上皇位呢?这不是自相矛盾么?”她记得十分清楚,当日风离御黄雀在后,围剿风离澈,并不是十分有把握的。如果没有宋祺的倒戈,事情根本没有那么顺利。

心中如有人用大鼓一锤一锤砸下,碰碰直响,无边的冷意瞬间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整个人渐渐凝结成冰雕。该不会,这从一开始便是一个局罢,而风离澈一直被蒙在鼓中。

她突然想起了那天在御苑之中,风离澈生擒豹子之后。那铁笼的门,缘何会打开?难道说,这也是宋祺做的?毕竟宋祺是唯一能接近那铁笼之人。也对,之后宋祺因着不察失职而被降为御前侍卫副领,这样一桩于己无益的事,谁会怀疑是他做的?可也许,他们的计谋偏偏就是反其道行之。

风离清轻轻饮啜一口手中菊花茶,眸中苍茫的寒意看起来格外孤清,冷声道:“这便是慕容成杰高明之处。他先是假意支持二哥,且深得二哥的信任,是以当初二哥很多手下都是听命于慕容成杰的。后来,七哥因着你的缘故,在朝中渐渐失势。那时,二哥已是身为太子,二哥当太子的那段日子,已是将七哥手中的势力削去绝大部分,而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则是如日中天。可是,烟落你想,这样如日中天的势力,在二哥骤然倒台之后,会落入谁的手中?自然会是尽数落入慕容成杰的手中。”

他顿一顿,眸中含了几分暗沉,沉声道:“我想,七哥虽然当上了皇帝。可是以他手中所掌握的权势,也不过是个空壳皇帝罢了,七成以上的官员,上至朝廷,下至州县,恐怕都是听命于慕容成杰的。”

烟落凝神仔细听着,时至三月间,窗外已是有了一点锦绣春光,如织如画,仿佛凝了一天一地的明媚云霞,灿烂繁盛到了极点。可是屋中的空气,却渐渐冷凝成冰。

她暗自将衣角揉得极皱,原来慕容成杰的心思竟然深沉至此,就连慕容傲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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