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丑皇后(57)

烟落一怔,想不到如此便是要晋封她的位份,一时难以回神。

一旁的妃嫔们是何等乖觉,忙上前献谄道:“恭喜婕妤小主。贺喜婕妤小主。”

皇贵妃挑眉看向烟落,又唤了身旁的绿萝,道:“楼婕妤的绿头牌已经备下了么?”

甫一听到“绿头牌”三字,烟落心中一紧,有不好的预感如山雨欲来前的阴霾直逼迫而来,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绿萝垂眉答:“一早已是备下。”

“好,今夜就由本宫安排,楼婕妤侍寝。”司凝霜面无表情的说着,语气仿佛是在谈论着天气般。

侍寝?!残酷的现实如一把钝重的锈刀,一刀一刀害向烟落,有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像落着急促的冰冷暴雨,将她彻底浇醒。她本想避世不理,不想如今却是闯下了大祸。

“楼婕妤,还不谢恩?”司凝霜不悦的瞥了她一眼,语气微怒。

“臣妾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烟落缓缓跪地,此时只觉得身轻飘渺,双腿跪在冰冷的地面之上却是丝毫也感受不到,喉中只是麻木的说着话,可那说出的话,悾悾回音,仿佛在天边般不真实。

“绿萝,本宫累了,摆驾回宫!”司凝霜甩袖一挥,雍容华贵的离去。

只余烟落一人呆愣愣的立于原地,侍寝?!不,她绝对不愿意。也许是出于本能,她转眸看向了席上尚未离去的风离御,近乎求救的眼神投向他,不想,却只对入他一双淬了寒冰般冷冽漠然的眸子。

忽而,他对她扯唇轻轻一笑,那笑更像是嘲弄。

是了,脑中方忆起,那夜他曾经如是说过,“他日你若是泥足深陷,本皇子必不会救你!”

心跌落至深不可及的谷底,呼吸似也变得千斤般沉重。

春日的天,如娃娃的脸,说变就变,一阵阵怪异的风刮过,竟是带来了几滴莹润潮湿的雨珠。

也不知是谁突然唤了一声,“不好,只怕是要下雨!”

一众妃嫔立即四散了去,宫女内监们亦是匆忙收拾宴席,神色匆匆。

雨点渐渐落大,且愈来愈大,一阵急雨忽然而至,噼里啪啦,打落了一地粉红的桃花花瓣,此时竟如满地鲜血斑斑般刺目。冰凉的雨水打上她的眉眼之间,渐渐的无法视物,眼前的迷蒙间,只见风离御看都不曾看她一眼,身形遥遥而去,隐没于风雨之中,直至再也看不见……

……

———————————————————————————

卷二 深宫戚戚 第九章 梅妃落水

“婕妤小主,婕妤小主……”

焦切的呼唤声,仿佛来自很遥远的地方。周遭的烛火似乎都撤了去,陡然黑茫茫的一片,只余盛宴过后的萧索,雨滴不断地打落在柔软的草地之上,淅沥淅沥,春日喜雨,正如一曲轻快明亮的歌。烟落在这欢乐的歌声中有一阵恍惚,那种失神的怔忪似湖心的莲花被水波荡漾起细密的涟漪,晃碎了她清丽的容颜。始终无法回神,不敢或者是不愿去相信,那一声“婕妤小主”唤的竟是自己。

雨突然停了下来,似有细碎的脚步声已向自己走近,原是琴书替她撑起了一把伞,遮住了绵绵春雨,小声道:“婕妤小主,赶紧回宫沐浴更衣罢,迟了,便不好了。”

烟落愣愣不语,脚下亦是没有挪动半步。伞,纵然可以遮住落在身上的雨,却遮不住心里不断落下的哀凉大雨,又有何用?

琴书哀叹一声,心中不忍,劝道:“小主,这是避免不了的事,还是想开了些,你可是要替尚书府考虑,来日方长,不能一时糊涂啊。”

浑身一个激灵,她陡然清醒,心底涌出湍急的波澜。是了,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么?也许这就是她的命。伸手狒去眉眼间莹润的水珠,眼前已是回复清明一片,她抬起脚步,许是绣花鞋沾了雨水,益发的沉重,一步一步,在泥泞的草地之上踏出一个个浅坑,蜿蜒至深宫。

回到云华宫中,已是有宫女在她的寝室之内备下沐浴用水,天尚且凉,另有四名宫女手持木柄,其上挑了一个装有炭火的黄铜盆为她取暖,两名宫女随侍盆边,手中捧着大红色的寝衣。水波荡漾,掀起层层叠叠的花瓣随之起伏,伴着热腾腾的雾气弥漫充斥着屋内,一片朦胧的白色雾霭之中,直教人以为是误入仙境。如此待遇,只怕在旁人眼中,是至高无上的荣幸了罢。

烟落面色平静了些许,心内却只剩死灰一般的绝望,他的漠视与嘲弄,令她整个人如冰一般寒凉又易碎,只需轻轻一敲击,顷刻便会裂成千万片。难道真的要让她委身于年迈可以做她父亲的皇上么?唇边苦笑蔓延,既然他都不在乎,那她还在乎什么呢?思绪愈飘愈远,心底深处埋藏着的那一抹温柔的笑容渐渐清晰起来,如果他在,该有多好。罢了,横竖她与傲哥哥今生都是不可能,她的傲哥哥,至今都下落不明,虽说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可是这么久过去了,她不免又心慌了起来。

麻木的任宫人替她焚香沐浴,将她乌黑如瀑布的长发梳顺,绾成一个清爽简单的发髻,再穿上那侍寝的红色寝袍。由两名宫女扶着她缓缓步出了房间,屋外雨已停,迎接她去朝阳殿侍寝的朝露承恩车,已是在宫门前等候多时。

朱漆红轮,金帐银杆,缀满了晶莹璀璨的流珠,一名宫女上前挑起珠帘,清脆的玉珠相撞声不绝于耳,如一曲动人的弦乐,车顶覆以明黄色的华盖,下檐四周缀满了绿色的铃铛,雨后清爽的风徐徐吹过,叮铛作响。这一路的叮铛声,想必曾是多少女子绮丽的梦,承载着她们伴驾君王的幻想。

“婕妤小主,时辰已到,还请上承恩车。”一名宫女小心催促道。

烟落将下唇咬得死死,心下一横,正欲抬脚,却只见不远处一顶四人抬小轿匆匆赶来,甫一落地,就见刘公公急忙下得马车,见了烟落,连连摆手道:“婕妤小主且慢,今日侍寝已是免了。”

一直抵在心头上的坚冰似突然被一股暖流融化,无需侍寝,这对烟落来说,自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欢喜不过一刻,她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已是蔓上唇边的喜悦,神情刻意带上几分忧虑,不确定的问道:“为何?”

刘公公只当烟落不能侍寝,是以心中失落,忙解释道:“方才玉央宫中出了事,皇上已是风风火火赶去了。”

玉央宫?不是梅妃所居住的宫殿么?能出什么样的大事?烟落十分疑惑,口中已是不由自主的问出:“刘公公,瞧你一脸焦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刘公公轻叹一声,眼珠一转,伸手拭了下额边汗水,道:“此事说来也是怪异,梅妃娘娘本是身子不好,谁知又不好好歇息,跑去醉兰池边,却又不慎失足落水。久病未愈再加上今日夜凉落水,听闻梅妃娘娘现下高烧的厉害,御医已是全部赶去,皇上也是急的焦头烂额。”

“好好的,怎会落水?难道没有宫女随身侍候么?刘公公,您忙里忙外的,还真是辛苦,不过能者多劳,亦是应当。瞧你,满头都是汗。”烟落心中觉着狐疑,直觉得这事十分蹊跷,口中继续问着,还不忘推崇刘公公一番。向身旁的琴书要了一袭方帕,纤纤玉手执起帕子一角欲替刘公公拭去汗珠。

果然,刘公公闻言是神色一喜,见烟落欲替他拭汗,心中更是一暖,忙温言拒绝道:“怎敢劳烦婕妤小主,杂家自己来,自己来便是。”说着便接过方帕,兀自擦起来,继续道来:“这事的确是怪,也不知梅妃娘娘跑去醉兰池边究竟是作甚,也没带上一个宫女。好在七皇子回景仁宫中时经过了醉兰池边,听到了梅妃娘娘的呼救,是以才将梅妃娘娘给救了起来,送回了玉央宫中。这不,蓉春嬷嬷可是急坏了。没看好梅妃娘娘,皇上当即大怒,直教人打了蓉春与绘春十大板子,又顾忌着怕没有熟悉的人照顾梅妃娘娘,才没要了她俩的小命。唉,这主子难伺候,做下人的也真是难啊。”刘公公如倒豆子般滔滔不绝,说的是越扯越远,言语中隐隐道出了身为下人的委屈与辛酸。

上一篇:换妃 下一篇:誘君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