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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皇后(99)

心中不由微恼,撩起裙摆,便直欲离去,不想却被他反手一拽,给生生拽了回来。

“去哪?”他冷声,语调之中竟是有几分慎怪之意。

“回去啊,不然还能去哪?”烟落美眸圆睁,状似一脸惊诧道。

他一怔,不想她竟是会如此答他,还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疏远样子,脑中又是回想起昨夜那刺痛心扉的一暮,眼底覆上一层阴翳的黑色。当下便将她三步两步拽入一旁的密林之中。

繁茂的树叶,遮去了大部分的阳光,不似方才那般热。

烟落好不容易挣脱了他,四下里回顾了下,微斥道:“你疯了!现在是白天,你我这般于光天化日下私会,万一让人瞧见了,要怎么办?而且,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

他皱眉,“若不是我一直跟着你,又怎会遇上梅妃昏厥一幕,出手替你解了围?”

“我根本就没有碰到她,怎会那么巧,她就晕了过去呢?”她微怒。

他只冷哼,“可你能解释的清楚么?”

烟落垂眉不语,的确,如果刚才不是风离御及时出现,梅妃突然昏厥,她的确是百口莫辩,弄不好又是惹上一身麻烦。听他这般一说,她方才瞧着他替梅妃救治,心中那莫名的窒闷已然消减了许多。缓和了脸色,点一点头道:“嗯,今日多亏了你。那你寻我,有事么?还有,今日你在射箭场上射鹰之时,那般失手又是怎么回事?我瞧着你神色好似不太对劲。”

他双手环胸,也不答她的话,只是漠然站立,静静地瞧着她。

眼神时而灼热又时而冰寒,一壁热一壁冷,瞧得烟落心中直发怵。

良久,他轻轻启口,语调却含着淡淡苦涩,问道:“他送了你满院子的花,极是罕见名贵。听闻瞧一眼都会让人觉着无比震撼。难道你心中,当真没有一丝动容么?还有那匕首,我都瞧见了,那可是他常年不离身之物。”

花?烟落起初一愣,一时没有明白他话中之意,待他提及匕首之时,方才明白过来,顿时只觉得一盆冰水浇醒了她,彻骨地寒冷。他将她,当作了怎样的女子?是不是他觉着自己原本心仪慕容傲,眼下却又对他有着莫名的情愫,所以,理所当然的,也会很容易移情于风离澈?在他心中,她原来是这般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子!

她随手摘过身侧一朵无名黄色小花,紧紧攥着,仿佛手中攥着一把冰冷的雪,妄想瞬间将它融化。

蹙眉,她唇角蕴着浓重的苦涩,贝齿紧咬着,连红唇发白都不曾自觉,语调哀凉道:“好!极好!你竟是这样看待我的。”

她顿一顿,忽然笑了起来,那笑正如此刻自树叶缝隙间洒落的明媚阳光。突然伸出一手,将手中已是揉捏的粉碎的花瓣抖落,径自掸了掸,一脸无所谓道:“我向来不甚喜爱花,芳华不过是瞬间,留也留不住,便如此刻!”自嘲地撇了撇唇,她傲然转身,直欲离去。

“烟儿!”不知缘何,见她笑起来,他心中竟是有种莫名的恐慌。想也没想,便从身后拥住了她,手一伸,却探到她腰间似乎有一小小硬物,轻轻一拽,一枚物什便落入他的手中。

烟落一惊,慌忙转身想自他手中去夺。不想他已是端在手中细瞧。

那是一枚极小的荷包坠子,统共不过铜板般大小,中间一块翠玉玉阙只有指瓣大小,缀着银丝流苏,四周的荷包之上,绣着一条金龙盘踞在了玉阙一周,那龙不过半指来宽,却是神采飞扬,每一片龙鳞都似乎泛着金光。

他不甚懂刺绣,只觉得此时那条龙仿佛要自荷包之上跃然腾飞一般。他从未见过如此细密的针脚,绣得如此微型的绣品,堪称一绝。抬眸望向她,眸中含了几分期待的光芒,语调柔和恳切道:“可是送给我的么?”

哪有这般厚脸皮之人,见他夺了去,她微恼,跺一跺脚道:“谁说是送你的,快还了给我。”即便她真真是为他而诱的,此刻她也不想承认,他竟然那般不信任她,当真是可恶之极。既然他是如此想的,那她日后便只当他是孩子的父亲,再没旁的了。

“可这分明是男子所用之物,你分明就是给我的,还嘴硬不承认。”他又瞧上一眼,十分满意,赞道:“烟儿,这么细的针脚,这般微小的绣龙,你是怎么办到的?我从未见过呢。”大刺刺的收入怀中,他毫不客气。

“用的便是上次你替我缝筋脉的金针。”她没好气的答,见他径自收走了,又是气恼道:“快还我!”

“还你?”他一脸邪肆的笑起来,挑了挑眉,指一指自己的胸前,神色暧昧道:“想拿回去,就自个儿过来拿啊。”言罢,眸中含了一分魅惑的挑衅,向她勾了勾小指,示意她伸手过来。

烟落大窘,顿时脸红了个透,他竟然引诱她对他上下其手,当真是无耻的紧。

暗自咬牙,其实这个荷包,她的的确确是为他而绣的,一来算是答谢他治好了自个儿的手,二来亦是想试试自已是否手巧如当初。只是一直藏于身上,未曾送出。

相赠男子荷包,无疑是两情相悦的定情信物,她不曾送出,亦是不愿去弄清自己的心意。

她对他,应当是恨的,毕竟他曾毁了她的一切。

她对他,应当是有一分同情的,只因他邪佞狂肆的外表之下,其实亦是备受他人迫害,凄然的身世,蛊毒发作时的疼痛脆弱,每一样都牵动着她的情绪。

他与她,有着相同的至痛,便是一同遭人陷害,而那硬生生被打落的孩子,至亲的骨血,他与她,同样的痛!

她对他,应当是有一分心动的,在暴室之中每一夜的点点滴滴,至今都清晰的刻在她的脑海之中,又怎能忘却?冷酷的他,残忍的他,温柔的他,细心的他,郁郁的他,热情如火的他,每一种他都在她脑海中不停的翻滚着,交错迭起。

人常道,平淡无波澜的温情,容易被滔天起伏激烈的感情所取代,难道说,她的心早已被侵蚀?而她只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守旧女子了,又怎能抵挡狂野如他的魅力?况且,她如今又是有了他的孩子,他与她,注定是牵扯不清的。

“烟儿!”风离御瞧她一阵出神,轻声唤道,突然似想起什么一般,径自向腰间摸索去,确是空无一物,凤眸陡亮,神色一动。那蝶形玉佩,他好不容易才从慎刑司弄了出来,竟然又是不见了。昨夜是映月替他换下衣服,会不会是?

“烟儿……”一想到映月,他神色黯然,轻声呢喃着,“烟儿……如果……”

“怎么了?”烟落见他神色有异,出声询问道。

“没什么……”他扯出一抹极是难看的笑容,掩了情绪,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接住她,她的身子柔软而芳香,令他沉醉。

有风吹过,落叶纷纷,洒落在她的肩头,伸手替她拂去,他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一片,映月的事,能瞒她多久,便是多久了。

“烟儿。”他又唤道。

“怎么了?”她伏在他的肩头,轻声问道。

“宁王府就快改建好了,想不到修建的进度这般快,还有二个月左右,我便要搬离景仁宫了。”他的喟叹,带着无声无息的忧伤,钻入她的心间。

二个月,她腹中的孩子也至多再瞒上三个月,他们如今真真是到了山穷水尽,时间益发的紧迫,每一步棋都必须加快的走,稳妥的走,稍稍有点差错便会死无葬身之地。而这二三个月间,一切都必须尘埃落定。

“对了,昨夜瞧你多喝了几杯,是不是有心事?”她柔顺的问道。

“我的心事,便是你!”他屈起两指,捏了捏她娇俏的鼻子。

她笑着躲开,又问:“你的盅毒,可还有发作?”

他摇一摇头,复又将她搂至怀中,感慨道:“十年了,想不到还是你替我解了这彻骨之痛,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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