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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软美人的继室之路(183)

作者: 赵安雨 阅读记录

到那个时候,慕云必定再生子女,自己便以“年纪大了、给昱哥儿兄弟体面”之类理由,写信给舅兄王丽华,讨一纸同意书。

想起王丽华,便想起王丽蓉来,曹延轩面色平静:王丽华费尽心力,寻了慕云来,不外是怕自己移情续弦,看重续弦生的子女,不管宝哥儿珍姐儿。自己索性如了她的意,把慕云扶正,如此一来,王丽华必定想,慕云在身份上不如门当户对的继室,在珍姐儿宝哥儿面前拿不起太太的款儿,昱哥儿又和宝哥儿亲密,不会兄弟生隙,那个时候宝哥儿也十几岁了,该娶媳妇、掌家务了。这么一来,王丽华必定千肯万肯,求之不得。

待拿到同意书,就在外地办喜事,给慕云正了名分,日后回京,或者升到别的地方,旁人只知道慕云是“曹七太太”,不知道“纪姨娘”;便是有知道内情的,自己光明正大,原配家同意,慕云生了儿子,谁也不能用“宠妾灭妻、妻妾不分、以妾为妻”来参奏自己,也不会落了曹家的名声。

到那个时候,唯一不高兴的只有伯父,定会把自己骂的狗血淋头,曹延轩苦笑。好在慕云弟弟是个争气的,有一股贫寒少年人特有的、蓬勃向上、发誓出人头地的心气,最不济,也能中个举人,做个教渝、县丞之类--纪慕岚的学问,曹延轩是考较过的,曹慎也夸奖过,又进了曹家族学。

如此一来,伯父便是再不满,看在慕云家有人出仕,看在昱哥儿几个份上,也只能认下这个侄媳妇,曹延轩微微笑。

也不枉慕云,跟自己恩爱一场,曹延轩收敛笑容,脸色十分认真。

对面纪慕云却迷惑起来: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叹息一会儿沉思,与平日沉稳的模样大不相同,令她十分不惯。

“七爷,七爷?”她一只手被握住,便用另一只手在两人中间挥一挥,“您可是,有事?”

曹延轩一把握住她手掌,哼声道“为了你,我什么都想到了。”纪慕云奇道:“您,想到了什么?”

曹延轩略一迟疑:这件事,不是一日两日办到的,便不愿把还没做到的事情说出来,更不愿她跟着担心、七上八下、患得患失,便笑道:“没什么。”

说着,抬手按一按她肩膀,沉声道:“你放心。”

到底什么事?纪慕云莫名其妙地,昱哥儿风风火火从外面跑进来,扳着桌子喊“吃果子干”,便顾不上这句话了。

时候不早,昱哥儿换衣裳、换鞋的时候,纪慕云絮絮叮嘱“我瞧着,六小姐的衣裳头面还是少了些,爷,待六小姐出孝,少不了外出相看,早早准备起来才好。”

有这么个人在身边,日子也舒服起来,曹延轩打心底愉悦,笑道:“知道了,管家婆。”

仅仅一夜,曹延轩就愉悦不起来了:

“高僧?”他盯着曹延吉,不用说,是伯父把事情告诉了堂兄,“六哥是说,鸡鸣寺那位高僧?”

曹延吉大大咧咧地坐在桌边,把玩着粉彩盖碗,“还能有谁。老七,哥哥替你去一趟,够意思吧?”

曹延轩皱起眉,立刻明白过来:伯父不放心自己,派六哥去鸡鸣寺想办法,破解“命硬”“克妻”,一句话,伯父不希望自己打光棍。

“六哥,算了吧。”曹延轩苦笑,神色转为郑重其事:“这件事,我已经想好了:宝哥儿的娘已经过世,我不愿也不想再害别家姑娘。左右我有宝哥儿昱哥儿,死后有摔盆打幡的,娶不娶妻没什么分别。”

曹延吉忙吐口水:“呸呸,你这人,嘴上没个把门的。老七,什么叫没什么分别,有个人在屋里知冷知热端茶倒水,陪你说说话,和没有一样吗?”

“弟弟如今也有服侍的人。”曹延轩温声道,随后换了语调,“宝哥儿的娘早就不管事了,这几年,西府不是好好的?六哥,提起宝哥儿的娘,弟弟有些,不好意思向伯父讲:弟弟和宝哥儿的娘是结发夫妻,亦曾像六哥六嫂一般恩爱,可,可终究没有缘分,没落到好下场。宝哥儿的娘去之后,宝哥儿病重,夜里叫着娘亲名字,弟弟心里十分愧疚。”

“六哥,弟弟今年三十二岁,已经不是娶宝哥儿娘的时候了。”曹延轩想起一句古诗,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无论娶谁,也不会再有那时的心气、耐心和性情,更没有精力,平白耽误了好人家的姑娘。劳烦六哥,向伯父说一说,弟弟委实不想、不愿、也不能再娶妻了。”

听完这番话,曹延吉心里沉甸甸的:七弟这辈子,实在辛苦了些。幼年读书,曹延吉偷奸耍滑,跳脱浮躁,父亲责打几回,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反观曹延轩,被叔父督着鸡鸣即起,从未偷懒疏漏,像个大人似的。

那时候,曹延吉不喜欢堂弟--废话,把他给比没了。待曹延吉年纪大了,也就明白了:他有五个哥哥,其中三个考中二甲进士,足以领袖家族,庇护族人,曹延吉便是一辈子不出仕,也能活的舒舒服服;曹延轩却是西府独子,除了一个胞姐,并无手足兄弟,再不拼一拼,西府一、两代后就要败落了。

“七弟。”曹延吉满心义愤,蹭地站了起来,大声道:“有哥哥在,你放心,不管怎么着,也得把你给保住了。我命由我不由天,老子还不信了。”

说得好像他要去骑白龙马、取西经一样。

曹延轩愣了愣,一时不明白堂兄的意思,曹延吉已经不耐烦起来,挥着胳膊道“行了,这事我来办,你不用管了。嗯,今日是八月初二,你把事情排一排,这几日跟着我就是了。八月十六日我动身,我算算,九月初就到了,待个十来日就往回返,十月初就回来了。”

曹延轩拉住堂兄手臂,劝道“你去金陵做什么?六哥,你听我的,别折腾了,真的,大年底的,冷得什么似的,珍姐儿我都不叫过来....”

曹延吉理也不理,在屋子里转了半个圈,仰着头盘算,“那高僧什么法号?我是布施银子,还是送些素斋?这样,我从京城带些素点心素酒过去,再给高僧奉上一件袈裟,让你六嫂准备。上回你怎么....哎呀,你这人怎么这般啰嗦,我想三哥五哥了,回去住几日不行吗?”

话说到这里,曹延吉又是当哥哥的,再推辞就伤了哥哥的心。

曹延轩无可奈何,扎着手,在屋里长吁短叹,听曹延吉追问“哎,到底叫什么啊?”只好敷衍:“我怎么知道?上回我请教过,高僧笑而不答。”

曹延吉恍然大悟:当时堂弟不知自己能考中,并没往心里去,到了京城考中二甲第七,才把高僧的话当了真。可不是么,换成他自己也一样。

“不知道法号啊。”曹延吉脑筋很快,伸个懒腰,“这好办,高僧长什么模样,你告诉我。”

要不然,怎么找?

曹延轩到案边端茶喝了,盯着地上的青砖缓缓道:“穿件破旧僧袍,个头不高,也不算矮,大概,大概比博哥儿高半头,长得么,有些驼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