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雍正王朝(184)
踏入内堂，胤?当面迎上的便让他胸口又是一痛。乌喇纳喇氏竟跪在堂中，李氏，齐氏随着跪在她身后。芸娘的身子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瑟瑟抖着，似乎稍稍一碰便会颓然倒地。面上早已是一丝血色都无，眼睛红肿着，眸子中亦是一层水雾。胤?几步奔到她身前，俯下了身子，紧紧一把搂住了她，语气之中又急又痛：“你……怎么能这么作践自己的身子！”芸娘缩在胤?怀内，还是不住地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胤?越发急了，一面把芸娘搂得更紧，一面嘶吼着问李氏：“福晋这是怎么了？”李氏被胤?这一声吓得一颤，小声道：“福晋说，她是当家主母，在爷不在府里的时候，却没照料好大阿哥，对不起爷。福晋非要跪在这里给爷请罪，妾怎么劝都不成。”胤?看着怀内芸娘憔悴而哀伤的模样，痛得几乎心都快碎了，一把抱起了她，径直往内厢而去。
为着弘晖之事，康熙给假十日。胤?总算是把府里的事都料理了，乌喇纳喇氏处每日便是安抚，天天待在福晋的屋子里，陪着她说话，为她开解心事。芸娘是个极懂事的，自是不忍看着胤?如此操劳，只说自己见好，要胤?莫耽误了差事。胤?虽想再休沐些日子，可已有旨意，亦是无奈，目下这情形，康熙哪里还容得自己再为了私事歇着，即便弘晖是嫡亲的孙子又能如何？这日一清早，起了身，匆匆用了两口饭，胤?便匆匆往禁城而去。
上驷院是内务府所属三院之一，统管着宫中御马，紫禁城内外各设御马三厩，分处皇宫的东华门和内城的东安门内。康熙回抵京城之日，有旨意设毡帷于上驷院旁，拘禁胤?，令胤?、胤?两个看守，因上驷院大值房便设在宫内，看押胤?之处倒也不算远，转过东路的文渊阁便是。
胤?原是要见驾的，免不了得奏报胤?的情形，所以打东华门进宫之后，便直接往上驷院这边来。行到宫道尽头，却见九阿哥胤?也是一身的朝服整肃，跟门外的一排树底下站着，带着几个从人，也不见有进去的意思，脸上似笑非笑的又瞧着自己这边儿，见胤?过来，便迎上来请过了安。已是午牌时分，胤?这时候见着他未免有些奇怪，虽是心中异样，还是还了一揖，道：“九弟这是打哪儿来，见驾去了？”胤?面上闪过一笑：“才打南三所过来，前头皇阿玛召见大臣不得空，正预备下晌去的。不过能见着四哥可是不易，老话儿怎么说的，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胤?知道他定是去见十四阿哥胤祯了，近来八阿哥闹腾的动静儿他也清楚，但却见不得他这副不阴不阳的腔调，心里着实腻味，也不接话，只是道：“一会你我同去罢。”
胤?抬脚正要进门，就被胤?扯住了袖子，胤?朝内扬了扬下颌：“里头唱戏呢，咱们这位大哥的做派，我今儿算是看着了。”胤?停下步子，目光里带着探询的意味，看向胤?。胤?一摆手，道：“打过箭亭的半道上，就见着大阿哥的侍卫押了毓庆宫几个人出去，到了这边儿，才知道大阿哥是领了旨意过来申饬太子，却不知皇阿玛说了些什么，单是瞧传出来的动静，里头可是声色俱厉的，还透着几分凄惨。门禁也把的严，任何人不叫进，虽说皇阿玛是下了旨看押，可也没禁了探视，我就是想着来看看二哥，谁成想正巧见这个景儿，也就出来了。太子已经废了，可兄弟间这么作践委实叫人心寒，三哥素来是置身事外的，八哥一向赞四哥心正直诚，太子这个事儿上，也是想请四哥同弟弟们一道说上几句。”胤?说的却是假，分明是何柱儿报称看见胤?往这边过来，他才特特候在门口，给说这么番话的。大阿哥作践太子的事，几个皇子大约都知道些，借着胤?的嘴，在康熙那儿给胤?上点眼药是胤?的意思，可今日这番拉拢之意，却是他胤?自作主张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浑水 （十三）
胤?听了胤?所言，面色登时难看起来。倒不全是因为这些话。自己来的路上，见着一妇人浑身重孝，在街角悲痛哭嚎，使了秦顺儿问过才知道，她家男人是内务府的匠人，向来在毓庆宫担着伺候花草的差使，不知是因了大内的什么案子，一众人都被拘了数日，送回来时她男人浑身是伤，熬不过一夜就命赴黄泉。孤儿寡母的，又哪里有申理的地方儿？因着状子涉了皇家，顺天府根本不敢接，支使着让去步军统领衙门那，到了地界，守军听说是这事，连门都没让进，想击鼓鸣冤，还没走近，便让人架起来丢了出去，还放下了狠话，再纠缠，仔细孩子的小命。无奈之余，不得已息了告状的心思，只是心中悲恸难已，这才在街角一放悲声。胤?笃信佛法，听了心下不忍，便命秦顺支应了几十两银子与那妇人。心知这必是大阿哥逼打人命致死了，这些匠人又能与太子有何牵涉，不过是他胤?想再给太子泼些脏水罢了。
胤?不是悲悯众生之人，只这草菅人命落在眼摸前儿，又只是为了相互构陷出个罪名的影子来，胤?心里就无法舒坦起来。胤?在袖内暗暗紧了紧拳，也不掩面上不快，淡淡应了胤?：“估摸这会儿也差不多了，就是宣旨，我们也进去候着，再听听大哥怎么说。”说罢，并不理会胤?，径直一人进去了，胤?见了也不恼，反倒心底暗暗生出喜意来。
甫一过垂花门，就见胤?挑了帐门出来。胤?先是一愣，继而斜睨着二人，不冷不热道：“哟，四弟？九弟？这个地儿，四弟还能说是料理差使，怎么九弟你也跑这么勤快？”
胤?冷冷一笑，不紧不慢道：“大哥您不是见天儿的来“关照”二哥么，弟弟我这儿，还不得见贤思齐啊？”胤?被胤?抢白一句，抹不开面儿，脸上青红交替，又寻不出词儿来反驳，狠狠瞪了眼胤?，转向了胤?：“四弟来的正好，皇阿玛有旨，往后胤?的话都不叫奏。”胤?面上不见一丝松缓，全是肃然，只是盯着胤?：“敢问大哥，二哥说了什么？”胤?被盯的极不自在，不由囫囵道：“总都是些悖逆之言，皇阿玛既不叫奏，他说了什么又有多少干碍？”胤?看其一眼，只道：“若是大逆之言，我等担不起隐匿的干系！”说罢，便不再理他，自行掀了帐帘进去。
一缕日光晃过身前，胤?愕然抬首，战战兢兢的目光，从他早已是红得发烫的眼眶中，夹杂着泪色与胤?撞了个正着。这一瞬，胤?眸子里，浑浊转了几许清明，俄而，便被愈来愈浓的祈求所取代。胤?、胤?两人跟进来时，胤?也挣扎着起身子，胤?才抽回目光，仔细看了看他。胤?瑟瑟跪伏在帐子正中，颈子上仍旧挂着沉重的锁链，身子骨看着比巡幸途中更显羸弱，衣衫破败，须发也虬结着，沾染的满是尘土草梗，眼眶凹陷下去，面上还是未干的泪痕。只见胤?喉间动了动，满是希冀地看着胤?等人，近似哀声一般的呜咽着，断无日前的癫狂之态，反像是溺水之人揪着根稻草般。胤?细细听来，方知胤?喃喃重复道着一句：“皇父若说我别样的不是，事事都有，只是弑逆的事，我实无此心，还须代我奏明…”
胤?只觉心口像塞了团棉花，生生堵的慌，拧了拧眉便掉头出了帐子。九阿哥胤?缓缓跟了出来，站了胤?身旁，沉吟着道：“四哥，事关重大啊，我觉着四哥应当代奏。”胤?内里急躁，便连着面色也是发暗，听得这句，断然怒道：“旨意不叫奏，谁敢奏？”
这句话出口，连带胤?也是沉了面孔，道：“大哥，旁的不说，二哥就算成了现下这般模样，你我还是骨肉兄弟。方才句话是不是悖逆之语，大哥心里自然明白。赶着此等关节之处，你我若是不奏，自问问，良心可说得过去？”胤?有些恼羞成怒：“老四，你把话说清楚了，什么叫我良心过不去？方才我也说了，皇阿玛早有旨意，可不是我故意要拦着。”胤?冷冷一笑，道：“大哥既是无心为此事担干系，小弟亦不强求，这就去和九弟一起奏禀了二哥所言，绝不牵扯大哥半点，如何？”胤?被胤?之言噎得面色转赤，双眼眯缝着更是透出些寒意，道：“看来四弟是铁了心思要保老二了？”还未等胤?答话，一旁胤?嘴角稍动，讥诮一般道：“瞧大哥这话说得，敢情大哥的意思是要把二哥……？嗯，可不是么，若无嫡，可就得立长了。四哥咱们可得仔细了，别叫大哥这未来的太子爷给咱们小鞋穿。”胤?看了胤?一眼，低声劝诫：“留神，这话也是随便说得？”直把胤?气得一跺脚，愤愤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