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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钟鸣鼎食(20)

“公子,这集市里脏乱,您作甚亲自跑一趟?”一小厮打扮的少年蹙着眉头,跟身旁的华服男子道。

“你不懂,尹老爷好吃,爷我是投其所好,总得表现出足够诚意来。”贺云戟一双桃花眼挑的极为得意,说话间,方才乞儿行讨的一幕就落在了眼中,行至那摊位旁,不禁又皱起了眉头,出声道,“不过一口吃食,姑娘再做就是,何必和一乞儿过不去。”

重宁自这人靠近就察觉,暗中攥紧了袖子下的手,极力忍下才没给那虚伪的人一耳光。时机未到,她不想惹上什么麻烦,更不想同这人有任何牵扯,遂一言不发地继续整理。

收拾妥当后,看也未看贺云戟一眼,推车离开。

“唉,你个丫头片儿,我家公子在跟你说话呢!”小厮见自家公子受了漠视,如同自己受了辱般叫嚣出声。

重宁只抬头看了一眼,别有深意地从贺云戟身上滑向那说话的小厮,一双大眼儿明晃晃地说着狗仗人势,动作却未停地从主仆二人身旁离开。

“唉你……”小厮想上前拦人却叫人给挡了下来,有些语弱的辩解,“公子,那丫头对您不敬……”

贺云戟收了折扇,抵在胸口,方才一抹异样的感觉已然消散,那个丫头的眼神不知怎的让他想起一人,而那人已经……思及此,眼神已经黯了下来,不再有闲情逸致,点了一下还忿忿不平的小厮道,“办正事要紧,去问问那摊子在哪?”

片刻之后,小厮过来回话,脸上有些讪讪,“公子,你要找的那人……就是方才那个丫头。”

贺云戟略一挑眉,视线往她离去的方向掠过,半晌叹了口气道,“今日不凑巧,改天吧。”

“是。”

走出集市的主仆二人上了马车,一辆小食车从转角推了出来,重宁皱着眉头看马车离开,随即搁下推车,折身往巷子里侧走去。方才的乞丐捧着只黑乎乎的碗出神,碗里面只有一个铜板。

“铛” 的两三声,十个铜板似从天而降,瞬间落入空荡荡的碗里,乞丐抬起头来,对上一双清透的双眸,眸子淡淡如水,却仿佛是一道光似得照的乞儿睁不开眼睛,张着大大的嘴巴好一阵吃惊,眼前的姑娘不正是刚才吃煎饼不肯理睬的,“多谢姑娘,姑娘这等好心定会有福报。”

这话上一世听过不少,这会儿重宁听在耳里只觉得讽刺,冷着脸儿道,“这些个铜板不是白给的。”

乞儿闻言一脸疑惑,他看看自己一身破旧,能图他什么?

“你去宛城帮我打听下钟家和四喜楼的消息,这十个铜板便是你的。”重宁顿了一顿,“以后每月十五,同我说一次,一次十文钱。”

“听消息?”

重宁无意解释,只吩咐越详细越好,随后就打量起眼前的乞丐来,生有七尺,只是伛偻着看着落魄至极,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的,右手藏在衣兜里,别个看上去也没什么疾症来,遂临走之时冷冷扔下句道,“好手好脚的男儿做什么不好,何苦做个乞丐。”

那乞儿停在原地许久,那双原本浑浊的双眸不知怎么的突然亮了下,直到重宁的身影从小巷子里淡出,消失,才回过了神,右手从衣兜里滑了出来,垂着了,乞儿低头盯着自己的右手良久,终于动了动,似乎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碗里头取出了钱,攥在手里。

十文钱,不多不少,恰好能够一封信的邮资,有多久了,久到他都快忘了,他不是生来就是个乞儿的。

走远了的重宁不知道她的一句话改了一人的决定,又掀起多大的风浪,她只想的是这一世她不再做无谓的好人,救贫不救穷,何况她现下就是个穷人。

☆、15说亲

天色尚早,清晨金透的阳光洒下,薄雾还未褪尽,清清淡淡地缠绕在正待发芽的枯枝间,犹如一幅画儿,叫人心旷神怡。一阵凉风朔面,染红了鼻尖,雾气吹进眼里化作了水气,一眨眼睛,水珠儿就沾在了睫毛上。重宁眨了眨眼儿,抬手抹去了水汽,也把一旁看失神了的石头给唤回了神儿。

“阿宁,来买菜团子的人可真多。”石头看了眼又空了的笼屉不禁咂舌道。

重宁抽出手离开火炉,拿热腾腾的手心捂了捂冻红的鼻尖儿,嘴角莞尔,“还不是有你和石头叔两个活招牌,而且这东西管饱又便宜。”

一文钱一个,大多都是来赶集的人买的,两三个就能垫饱肚子,省得很。当然也有买来尝鲜的,不过怕大家万一迷迷糊糊的吃了接受不了所用的食材,重宁还仔仔细细刻了个小牌子摆在前头,标明是黑豆做的,一并讲了黑豆的好处,端看食客讲不讲究了,字儿重宁没敢写的太漂亮,身体的原主是不太识字的。

说着话儿的,笼屉里最后两个也让人买走了,那人瞅着面熟,作一身伙计打扮,重宁就不由地多看了两眼,那人反而加快了脚步走了,颇为奇怪。

石头帮重宁收了摊儿,推车送她回家。两人不过刚歇下喝口水的功夫,就见着有人上门,一尖嘴狐腮面容,身材中等的妇人从门口一路扭了进来,直奔着重宁而去。

“阿宁是不是长个儿了,我记得年前才到我这儿。”陈氏亲热地拉过重宁,在自己的身子前比划了下,自个儿一人呵呵着,似是没察觉这陡然冷下来的氛围。

杨蓉正从屋子里出来,循着声音看到了陈氏,神色划过一抹不自然,稍显局促地上前招呼道,“嫂子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重宁适才明白眼前这人原来是重家大兄弟的媳妇,按辈分来说,她还得喊一声“婶娘”。

自重生后慢慢适应环境,亏了原主的记忆,对这所谓的亲戚也多了一份了解。杨蓉性子偏于软弱恭顺,决计是不肯对重宁说大伯家一点儿坏事的,可平日里重宁去河边帮着洗衣服时没少听其他妇人议论她这大伯家的是非。

“重家老大一家都是黑面。”村里的野话,重宁一开始不明白,慢慢的听下去才知道,是在骂大伯一家黑心,不说其他的,就拿重宁爹爹去世,大伯家不仅没有雪中送炭,帮衬弟妹家,反倒说杨蓉没有儿子,理应过继一个养老,想把自家小儿子送过来,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在图重二家的家产。

无事不登三宝殿,陈氏今儿个过来必是有所图的。

果不其然,重大嫂子笑脸盈盈的拉住重宁的手,一个劲儿地夸赞起来,“有一阵儿没见宁丫头是越发标致了,有十三四了吧?”

重宁不说话,却见杨蓉面上紧张起来,“还小,还小,阿宁才十三。”

“十三?”重大嫂子顿了顿,眼咕噜转了一圈接着道,“那也不小了,这一两年的得定下门好亲事,也能让妹子你宽宽心,省的这么辛苦。”

“二兄弟走得早,剩下你们母女俩相依为命的,日子难过,做婶娘的自然要多替姑娘家操心,昨日你大伯还说我不勤来兄弟家走动,让我以后多挂些心思,这不我来给宁丫头说门好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