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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六十年代生存手札(102)+番外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八,颜冬雪出嫁的日子,她和张志刚都是成年人了,讲求新事新办,早上去革委会打结婚证,下午拼床铺,晚上就能洞房。

时下没有民政局之说,大革.命没开始那会儿,都在市委打结婚证,现在市委形同虚设,不少办公场所都搬去了革委会大院。

晚上热热闹闹一屋子,大家伙儿把带大红花的新郎新娘挤中间,公安局局长做证婚人,照着婚姻法一通念,什么共同学习共同进步,为革.命批判拓宽道路,为新社会的建设而奋斗!

大家给面子的鼓掌。

这天张志刚老子娘也过来了,都是老实憨厚的庄稼人,不大会说话,但见人就笑,从老家带了炒瓜子炒花生,自家卷的香烟,还熬了糖瓜,混着面粉堆满汤匙盘。

零嘴儿一上桌,气氛瞬间涨到热潮。

大家伙儿都不客气,你抓一把瓜子,我拿一根烟,有说有笑算把亲事给办了。

最后才是闹洞房,黄花闺女啥的,就不好在里头看了,廖娟开始轰人,把傅冉连带高雪梅几个一块轰出去。

其实傅冉还挺好奇,她跟颜冬青结婚那会儿,颜冬青不让闹,现在她又不是黄花闺女了,踮脚伸长脑袋往屋里看。

结果被颜冬青黑脸挡住:“在外边等我一会儿。”

傅冉不大情愿:“我也想看看呢。”

“听话,去跟高雪梅说说话,没见她有心事?”颜冬青试图转移她注意力。

果然这招奏效,比起闹腾,还是高雪梅要紧。

都两三个月了,高雪梅还没能走出来,可见是真伤到了,念书那会儿,高雪梅一天到晚咋咋忽忽的,嘴上说中意颜冬青,不过是瞧中他那副好皮囊,知道傅冉跟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心思就淡了,跟祁瑞安才算是她正儿八经处过一回对象。

祁瑞安皮囊也好,但他们更多是兴趣相投,喜好差不多,搁一块有说不完的话,大姑娘大小伙儿的,难免就心系对方,高雪梅是两眼蒙黑,一股脑扎进去了,祁瑞安却上了岸,到现在都不知去向。

今天她本不想过来凑热闹的,撑着精神跟过来,就是想打探祁瑞安消息。

“小冉,张处长是你姐夫,他知不知道祁瑞安在哪呀!”高雪梅央求她:“你帮我打听打听成不?”

傅冉也无奈:“不是我不帮,你自己看,外头红卫.兵闹了这么多天,公安局给说法了没?别说交出汉.奸了,连他们是死是活都不往外透露,我去哪儿打听?”

高雪梅神情恹恹的,低声道:“我想回去了。”

傅冉不放心她:“我跟你一块走。”

说完,人群里找到廖娟,跟她说一声先回。

外头扑簌簌下着雪,雪积末踝,两人挽着胳膊往回走,踩在地上滋滋响。

两人没注意到,身后有个穿夹袄戴毡帽的人,不远不近跟着,低着头,旁人不注意,也瞧不见他面貌。

回到矿区,两人在医院后头要分开走,傅冉道:“我送你回吧。”

高雪梅摇头:“别了,天这么冷,你赶紧回去,我、我想自己静静。”

听她这么说,傅冉没再坚持,叮嘱她别乱跑,回家睡觉。

高雪梅点点头,等傅冉走远了,她掉转头往二厂后面的芦苇林走,越走越急。

等到空旷地时,她猛地回身,跟着她的人躲闪不及,一时僵在原地。

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可不就是祁瑞安。

高雪梅朝他跑过去,跑近了,拿拳头捣他:“你还回来干啥!”才说完,声音就哽咽了起来。

祁瑞安站着不动,任由她捣了几拳,末了抓住她手腕,把人拉进怀里,沙哑着声道:“我来看看你。”

他刚出来不久,上头给他重新编了身份,本来他想直接一走了之,但管不住腿脚,愣是跟了高雪梅好几天。

“我好的很,用不着你操心!”高雪梅气得咬他脖子:“你干啥不好,干啥非要当汉.奸!”

祁瑞安只是拥紧她,没有说话,良久方才道:“我该走了,以后碰到合适的男同志,再嫁了吧。”

高雪梅呜咽一声:“你把害成这样,谁还敢要我?我嫁谁去?”

他们就差没结婚了,搁外头人看,她跟结了婚的没差。

祁瑞安伏她耳边低声道:“对不起......”

高雪梅搂紧他腰:“我不要你说对不起,你要去哪儿,我跟你走,我跟你一块成不?”

他连个真正的身份都没有,还有任务要继续,他拿什么娶她。

祁瑞安推开她,掉头就走。

他步子快,直接淌过芦苇林下边的小河,高雪梅追都追不上他,急得眼泪刷刷淌,知道他能听见,冲着黑黢黢的芦苇林喊:“我不结婚,我恨你,恨你一辈子!”

这话声响大了,把二厂保卫科的科员吓得从梦里惊醒,忙披上军大衣,打了手电筒巡查,结果就瞧见高矿长家的闺女蹲雪地里哇哇大哭。

“大闺女,就快过年了,可别想不开啊,还有你娘老子呢!”

前些时候闹哄哄的大事,整个南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老科员是真同情这娃,生怕高雪梅想不开,连拖带拽,硬把她弄回家。

打从这天起,矿上就彻底传开了,私下里都说高矿长家的闺女疯啦,为个汉.奸要死要活的。

这下可好,本来就没人敢上门再给她说亲,这下彻底没人敢沾了。

出嫁的闺女,三天回门,正好赶上除夕。

张志刚一手拎网兜,一手牵颜冬雪,春风满面的登门喊爹娘。

从黄花大闺女变成女人,到底是不一样了,颜冬雪本来就面皮薄,不好意思跟张志刚有眼神接触,只要撞上,脑里就蹦出他做的那些事,干脆低头,始终不看他。

知道她羞,张志刚也不敢太惹她,万一惹毛了,晚上关灯上了炕,讨不到好处的还是他自个。

一大家子吃团年饭,颜冬青把张志刚带的五星茅台启开,给张志刚一咕噜倒满碗。

“死小子,干啥呢!”廖娟拿筷子敲他手背。

这么烈的酒,咋地,还想喝死人呐!

颜冬青不理,自己面前的碗也倒满,让张志刚喝。

心知总得过这关,张志刚啥也不说,闷头就喝,三个大老爷们酒量都不差,喝完不够,颜立本又把他藏的茅台启开继续。

五星的茅台,得行政级别十级朝上,拿了特供票才能买到,南州城一年就供那么一两回!

廖娟都心疼死了:“咋地,这酒是白开水,不要钱呐!”

她碎嘴也没用,一顿团年饭,张志刚喝得跟红头蜈蚣似的,反应也没开始快了,但没失态,不像有些男同志,两盅酒下肚,立马现了原型,冲着媳妇吆五喝六,要不就动手打人,要真这样,颜冬青先要把他给揍了再说。

颜冬青也好不到哪去,脸颊红扑扑的,呼吸里都喷着酒气。

傅冉把他扶床上,醉了酒的万岁特别乖,搂着傅冉的腰不撒手,一个劲的问:“我好不好,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