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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179)+番外

见她缩回手,夏侯渝又露出那种有点委屈的表情:“你不相信我。”

“你醉了。”顾香生面无表情夹起一个蟹米分汤包塞进他嘴里。“来,吃东西。”

……

捂着额头坐起身,夏侯渝发现窗外天色已经大亮,鸟儿正叽叽喳喳叫个没完,一枝紫薇花从窗外探了进来,生机盎然。

想必已经时近晌午了。

自己这一觉真睡了那么久么?

夏侯渝想了想,发现没什么印象了,喝到后半段,他是真醉了,后来被谁抬了回来也完全不记得了。

他掀开被子,下榻穿鞋,闻了闻身上单衣,隐约还有一股酒味,不由微微皱起眉头,拿着床头放着的干净衣裳绕到屏风后面。

浴桶里盛着水,想必是他昨天睡着的时候顾香生让人安置的。

但过了几个时辰,水温已经完全凉了。

夏侯渝并不在意,直接脱了衣裳,从旁边拿起一个小桶,从浴桶里舀了水就往身上浇。

这几年在齐国虽然也有婢仆服侍,但他早就习惯了凡事都自己动手。

洗漱好,换了衣裳,他推开房门走出去,外头果然日光正盛,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宅子静悄悄的,夏侯渝沿着廊下走向前院,终于看见诗情从那头走过来。

“五郎醒了?”诗情笑道。“那我进去收拾屋子。”

“我起晚了。”夏侯渝有点不好意思,“香生姐姐呢?”

“一起床就找娘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诗情调侃了句,“她早上出门去了,现在应该还在刺史府。”

夏侯渝了然,自己昨天和顾香生说的那席话,对邵州的未来至关重要,她肯定是要去和徐澈商议定计的。

他点点头:“那我先到处逛逛,等会儿就回去,你忙你的,不用理我。”

诗情:“娘子让我问你,你若想在这里住,就只管住下无妨。”

夏侯渝婉拒:“我带了下属过来,他们都住在客栈里,我不好让他们反正我在邵州会待一段时间,隔两天便会过来叨扰你们,到时候你们别嫌我烦就好。”

诗情捂着嘴笑:“你想找的不是我们,而是娘子罢?”

夏侯渝一脸无辜:“我也很喜欢你们做的菜啊。”

诗情捧心哀叹:“昨日你顾着喝酒,我们做的那一桌子菜都没吃完,五郎竟还好意思说这句话!”

事实证明,跟女人斗嘴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夏侯渝最后选择了落荒而逃。

院子里开满各色的花,似乎受了顾香生的影响,夏侯渝对茶花也情有独钟,昨天没顾得上细看,这会儿总算可以好好端详赏玩一番了。

这时候外头的门被敲响。

诗情和碧霄估计在后院那边,一时半会没有听见,夏侯渝便走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外头却不是顾香生,而是一个陌生男人。

对方二十出头,年纪应该比他稍大一些,斯文清秀,手里还抱着几册书。

瞧见夏侯渝,他也是一愣,期期艾艾问:“敢问,这里是焦宅么?”

“你找哪位?”夏侯渝不动声色,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我找焦先生。”那书生道。

“焦先生出门了,临走前让我看家,你有事可以与我说。”夏侯渝面不改色地扯谎。

书生明显不太愿意和他说话,视线又往他身后瞥:“啊,那诗情和碧霄呢,她们也不在么?”

夏侯渝微微皱眉,蓦地敛了笑容,看着他:“有何要事,不妨直说。”

书生原是想说改日再来的,但对上他冷冷淡淡的目光,不知怎的,话到嘴边顿时就噎住了:“我,我是住在隔壁的,刚搬过来不久,听说焦先生要修史,复始楼需要藏书,正好家藏几卷古籍,便,便拿过来,看焦先生用不用得上……”

他结结巴巴把自己的来意都交代清楚,只差没把祖宗八代都告诉夏侯渝了。

夏侯渝一看他手上抱着的书册,似乎的确没有说谎。

“焦先生不在,你把书给我,回头我转交给她。”他道,伸手便将对方怀里的书拿过来,想了想又问:“足下高姓大名?”

“免贵姓丘,丘元。”丘元根本没看清对方的动作,书就已经到了对方手里,又是吃惊又是诧异。“你又是谁?”

“我是焦先生的亲人。”夏侯渝看了他一眼,说了等于没说。

丘元之前压根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那,那碧霄小娘子也不在么,我亲手转交她也行的……”

夏侯渝错开他欲伸来的手,冷冷一瞥:“你一个外男,怎么成日想着要见女眷,莫非送书是假,存心不良是真?”

丘元脸色涨红,满心冤枉:“可我又没见过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焦家的人!”

“现在不就见过了。”夏侯渝面无表情说完,直接就把门关上。

砰的一声,丘书生猝不及防,差点没把鼻子给撞歪了。

夏侯渝回身,便见碧霄提着篮子过来,里头似乎还装了些熟食。

对方瞧见他手里抱着的书,咦了一声:“五郎,这些书是哪里来的?”

夏侯渝:“方才有人过来送书,说是隔壁新搬来的人家,姓丘,行止鬼鬼祟祟,我疑心是骗子,便将人打发走了。”

碧霄啊了一声:“你,你就这么将人赶出去了?没让他进来坐坐么?”

夏侯渝一脸无辜:“没有,难道他果真是这里的邻居么?”

碧霄顿足:“自然是真的!”

她咬了咬下唇,又不好怪罪夏侯渝,只扔下一声“那劳烦五郎将书拿到书房里去罢,我出门一趟”,便匆匆走了。

夏侯渝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先前的猜测似乎出了些差错。

☆、第103章

议完事,徐澈亲自将顾香生送到门口。

天色依旧澄澈,却忽然起蒙蒙细雨,淅淅沥沥。

这样的小雨本该在春天才会出现,不过也聊胜于无,总算为夏日驱逐了一丝暑气。

徐澈让下人去拿伞过来,一面道:“此事事关重大,改日我将宋暝于蒙他们都召到一块,再……”

话说一半,他忽然停住了。

顾香生有些奇怪,循着他的视线朝外头看,便看见一人撑着伞站在外头。

是夏侯渝。

他会在这里,肯定不是来找徐澈的。

果不其然,看见从里头走出来的两人,夏侯渝也露出笑容:“香生姐姐!”

又稍稍一收,嘴角扬起一个矜持的弧度:“徐使君。”

徐澈哭笑不得。

这待遇差别可真够明显的。

他清了一下嗓子,朝夏侯渝拱手:“我都听阿隐说了,你对邵州的大恩大德,我代邵州百姓谢谢你了!”

说罢长长一揖。

夏侯渝却不肯受他的礼,身体微微往旁边一侧,淡笑道:“徐使君言重了,上兵伐谋,以德服人,能不废一兵一卒而止干戈方为上策,我也不愿意看见生灵涂炭,能少点杀孽,自然更好。”

徐澈颔首,郑重道:“齐国强大,世人皆知,非邵州一隅之地能敌,我们虽然不愿看着国土沦丧,可也绝不会罔顾百姓性命而作徒劳之举,你先前传递的那些消息异常重要,可以让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去商量对策。总而言之,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有什么地方需要用到我的,请只管开口。”

夏侯渝笑了起来:“不必客气,香生姐姐在这里,我又怎能坐视不管?”

顾香生看了他一眼,对徐澈道:“那我就先告辞了,这些天我会常在复始楼,若想找我,使君派人到那儿便好。”

徐澈点点头:“好。”

又看了看夏侯渝手里的伞,道:“我让人再拿一把伞过来。”

“不用了。”夏侯渝婉拒,“这里离焦宅又不远,走个几步路就到,用不着那么麻烦。”

徐澈见顾香生没出声,也只好闭了口,看着两人转身离去,渐渐前行。

夏侯渝的变化太大,他几乎认不出来了,虽然提前在顾香生口中听见这个名字,可见到真人的时候,他还是吃了一惊。

昔日柔弱的小男孩,已经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

从背影上看,谁也不会否认那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同为男人,他如何会看不出夏侯渝对顾香生的心思?

早在魏国潭京的时候,谁也看不起的齐国质子,就是顾家四娘子身后的小尾巴了。

只是……顾香生也有同样的心思吗?

其实刚刚那一瞬间,徐澈很想喊住顾香生,想跟她说,夏侯渝并非良配,他自己身世复杂,现在就算长大成人了,在齐国的日子肯定也不会是一帆风顺,还想告诉她,夏侯渝是齐国人,他千里迢迢过来找顾香生,指不定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旋即,他又觉得自己的心思很卑鄙。

这些考量,以顾香生的聪颖,又怎么会不明白,难道还用得着他说吗?

他想说这些,终究只是因为,只是因为……

有一点点的不甘罢了。

可是错过的已经错过了,他既然一开始选择放手,就没有资格再去招惹人家。

徐澈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五味杂陈的心情,俱都在这一声叹息里头。

旁边徐厚听见了他在叹气,唠唠叨叨道:“郎君,您性子就是太磨蹭了,做什么事情都要瞻前顾后,想了又想,看罢,当初让您先下手为强,纳焦娘子为妾,您不乐意,现在好了,被人抢走了,您还在这儿望人兴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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