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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50)+番外

见她听进去了,焦太夫人也很欣慰:“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就好。将来嫁人,你必然也要管理自己的家,但古人早有云,治大国如烹小鲜。反过来说,大国也好,小家也罢,道理说白了都是一样的,”

顾香生郑重行礼:“多谢祖母教诲,孙女受用不尽。”

焦太夫人叹道:“也怪我疏忽不周,当年你祖父骤然去世,我要掌管这一大家子,尚且分身乏术,你们又还小,我便也让许氏带着,没有多加过问。大郎和大娘还好些,那时候他们也算晓得一点事了,我又曾带在身边教养过一段时日,如今性子也不会差得太远,唯独二娘,因为我疏于管教,你娘又不敢管家,以致酿成今日后果,殷鉴未远,你更要以她为戒,切不可自作聪明,重蹈覆辙。”

顾香生:“是,孙女定会一日三省,不令阿婆失望。”

焦太夫人笑道:“罢了,一日三省就免了,别尽挑些好听话,你们这些少年人,个个心比天高,但凡能听进一点半点,我也就高兴得很了。”

且不提顾画生回去之后如何哭闹不休,顾家与吕家的婚事就此板上钉钉,再无更改回旋之余地。

这桩婚事很快传了出去,众人颇感错愕之余,自然觉得很奇怪。

品香会上顾画生与吕音争执的场面历历在目,前者却转眼就要嫁给后者兄长了,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吕家那边因为长子将要迎娶顾画生入门,自然不会在外面散布谣言,焦太夫人那边,则隔日就入了宫,也不知她与刘贵妃说了什么,同安公主被禁足于宫中,暂时不得外出,各中内情也就此被按捺下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说关于两家的婚事,不时有流言蜚语传出,但因事涉皇家,且同安公主保持缄默,一言不发,此事的热度也就慢慢过去。

很快,六月中旬,诸国会盟到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再没有谁会去关心一桩无足轻重的婚事。

早两年前,诸国会盟本就应该在魏国举行了,只因临时出了一些变故,加上齐国那边刻意拖延,竟到了今年才终于再次举行。

时隔几年,虽然各国之间商贸不断,但齐魏两国的官方交流却几近于无,期间齐魏边境打过两场小仗,魏国取得的优势并不明显,若非因为齐国北边也面临着威胁,这两年的兵力大多集中在那边,现在的情况只怕还不止如此。

有鉴于此,几个国家,尤其是齐魏两国,的确都需要一场会盟,能够让他们聚在一起,重新坐下来商谈盟约,换取下一阶段的休养生息。

尽管谁都知道,这其实很可能就是一场表面功夫。

对于真正的强者而言,根本不需要用一纸盟约来维护自己。

齐国这回派来的正使姓蒋,单名一个琮,来头不小,是齐国大皇子夏侯淳的舅舅,任中书侍郎。

其余几国派来的使臣也都是宗室或重臣。

魏国这边自然要以相应的诚意对待,皇帝亲自接见,私下商谈盟约,又大宴来使,盛情款待云云。

不过这些都是国家大事,与小辈们没有太大关系,真正和顾香生他们有关的,是诸国会盟最后一个环节,东林射猎。

东林寺再往东便是皇家猎场,每逢夏秋两季,皇帝常常会带着宫妃来此避暑解闷,射猎也成了一大盛事,今年因有诸国会盟,规模自然空前,除了骑射比赛的环节,还会有游猎行乐。

而后者,像顾香生这样的世家女子,也是可以一并参与的。

一大清早,猎场早已重兵防守,在众人的翘首企盼之下,皇帝姗姗来迟,后面还跟着一大帮人。

众人纷纷跪倒,唯独各国使臣例外,他们仅是躬身,无须跪拜。

永康帝笑道:“诸位远道而来,朕不胜欢欣,惜国小物乏,无以待之,这几日,令诸位多受委屈了!”

这话自然是谦虚,魏国当年眼见前朝大势已去,趁机先占了最有利的地盘,自古江南最繁华,如今虽然还有个吴越,但魏国却占了南方更广袤的大部分地区,这也是为什么后来魏国能迅速壮大,跟齐国南北对峙的主要原因。

皇帝能这样说,别人当然不能这样应和,南平使臣便笑道:“陛下过谦了,小臣临行前,君上还让我带话给您,说这些年多得陛下圣德照拂,平国方能岁岁丰年平安,我平国上下臣民,对陛下皆感激不尽!”

南平其实不叫南平,人家的国号是平,只因地处南方,别国才将其称之为南平,以求念起来更加顺口。

小国自然有小国的生存智慧,若换了别的国家,肯定不愿意这样低声下气近乎奴颜媚骨地来讨好魏国,但是南平实在是太小了,小到作为齐魏两国之间的缓冲和平衡点,其余两国都不愿意轻易去动它。

它也由此得以维持得来不易的安稳,否则别说齐国,就是魏国随便挥兵进攻,南平这个国家转眼也就不复存在了。

永康帝哈哈大笑:“朕愿与南平作袍泽兄弟,订百年友好不犯之约,但齐国作何想法,朕就不得而知了。”

话刚落音,蒋琮声音洪亮接道:“陛下说笑了,我齐国何尝好战喜伐?自然也是希望天下太平,万事皆无的。南平素来安分守己,齐国断断没有无事生非的理由!”

弱国无外交,南平使臣看着蒋琮公然与魏国皇帝打嘴仗,尴尬地笑笑,赶紧闭嘴,以免惹祸上身。

这种时候自然就轮到尚书令王郢来打圆场了:“陛下,今日比赛诸事已准备妥当,是否命人开始?”

永康帝想想等会儿还有机会能让齐国吃瘪,方才被蒋琮顶撞的不悦便也稍稍消散,颔首道:“开始罢。”

所谓比赛,共有三场。

一场是立定射箭,命中越高为胜;

一场则是纯粹的赛马,参赛者同时出发,以先到者胜出;

最后一场,则是参赛者骑于马上疾驰而过,一面有人在林中放出鸟雀等猎物,以中标数目定胜负。

各国各派出参赛者数人,三局两胜。

自然,作为东道主,如果魏国输了这三场比赛,甚至连一场都没有胜出,皇帝是断然不可能接受这种结果的,所以魏国这边派上的人选,都是历来在军中精于骑射的人物。

头场射箭共三轮,第一轮八十步,第二轮百步,第三轮百五十步,以射中距离以外的靶子为准,能正中靶心者,自然也称得上百步穿杨,神乎其技了。

擂鼓响过,场中各人将弓拉满,箭矢离线而出,直直飞向远处的靶子。

场中一声低呼,大家纷纷起身远眺。

在场虽也有吴越、大理、南平等国射手参加,但众人的注意力自然大多集中在齐魏两国的射手身上。

前面的人站了起来,视线被挡住,顾香生也不得不跟着踮着脚尖往那里看。

只见魏国的箭靶上,一支箭矢堪堪插入红心。

再看齐国,也是正中红心。

其余几国射手的箭靶上,也大都能够擦着红心射中,基本没有落空的。

蒋琮抚掌大笑:“早就听闻魏国射手穿杨射柳,百无一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可见世人传言南人多文弱,又说魏国新近重武轻文,可见都是以讹传讹!”

自己本来要说的台词被抢了大半,永康帝到嘴的话只能又咽了回去。

他面上笑而不语,心里对这个装疯卖傻故作豪爽的蒋琮着实讨厌极了。

奈何人家是北齐使臣,还是大皇子夏侯淳的舅舅,听说夏侯淳很得北齐皇帝看重,极有可能成为齐国储君,即便是为了这层关系,皇帝知道自己也得稍微克制一下,但他贵为天子,在大魏早就唯我独尊惯了,连太子都是说废就废,遇上蒋琮这种用语言来占便宜的无赖,又不能跟他较真,更不能以天子之尊拉低身段和他吵架,骤然被堵上这么一下,也足够别扭的了。

就在这时,英国公程载道:“这可巧了,我也听说齐人与北方蛮族混血,因而粗鲁蛮横,如今瞧见蒋侍郎粗中有细,方知谣言欺人啊!”

皇帝心里大爽,哈哈一笑:“好了,二位都不要打嘴仗了,还是看勇士们如何发挥罢!”

但他没能高兴太久,第二场百步靶子的比射,魏国输了一筹,箭矢虽也在刚好射中红心,可当仆从们取下靶子拿过来一看,明显是齐国的箭矢射得更准,稳稳当当落在红心正中,分毫不移。

☆、第36章

蒋琮见状大笑,一面起身拱手道:“承让,承让,没料想魏国好客至此,这前面的让过了,下面可不好再相让了,不然我有何面目回去见我国陛下呢!”

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言论,当即就让在场的魏国人都牙齿痒痒起来,但大庭广众之下,齐国射手的确技高一筹,这是谁也抹不去的事实。

永康帝微微一笑,虽然心中不快,尚且能维持风度:“蒋侍郎不必客气,为时尚早,胜负如何不必急着下定论,朕记得,第三轮是百五十步?”

“陛下记得不错,正是百五十步。”回答他的是金吾卫大将军曹宏彬,也是负责筹划这次射猎的人之一。

永康帝下巴微微一扬:“既然齐国射手如此了得,非难度愈高不能体现其箭术精髓,临场改为百八十步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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