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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28)+番外

“三叔父!”

“好好,我不说,我不说!”许众芳告饶,但这一作态,反倒越描越黑了。

脑补能力很强的刘远马上就猜出个七八分,笑眯眯道:“莫不是姬家小郎爱慕我家阿桢,想要求娶她?”

“阿父莫拿此事开玩笑!”刘桢绝对不是害羞,问题是她今年才九岁!

后世的九岁是什么概念,小学还没毕业!虽然刘桢也隐约感觉到了姬辞对她的好感,甚至想过,如果过几年一定要嫁人的话,反正嫁生不如嫁熟,何况姬辞人品不错,三观又正,嫁给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她不认为现在是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

“好好,不开玩笑,不开玩笑!”刘远也以为她只是在害羞,笑着对她招招手,“过来坐罢,你方才听了多少去了?”

见老爹不介意她偷听的事,刘桢笑嘻嘻道:“差不多都听去了,阿父,你真该加强一下守卫,否则若我居心叵测,现在只怕把听来的话都去向那位张楚王禀报了!”

见女儿还倒打一耙教训自己,刘远狠狠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这里里外外都有我带来的亲兵,若非早发现是你,怎容你在那行窃听之事!怎么,方才我与你叔父说的话,你都听懂了?”

自己现在也九岁了,又在外面餐风饮露了一整年,怎么说都可以表现得更成熟了,没必要再总扮萌卖傻,刘桢就点点头:“是,我认为阿父方才说的,都对。秦军强大,一时半会是不可能被彻底打垮的。”

刘远对女儿的早慧已经不意外了,闻言就逗着她说:“那你认为阿父该怎么办?”

刘桢一字一顿:“固守颍川,善加经营,静待时机,或可结盟。”

刘远看着女儿,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许众芳看不出来是正常的,因为他根本没有经历过这一年的动荡,眼光还局限在听来的零星消息上,跟刘远和安正都不同。

但是刘桢,区区一个稚儿竟然看出来了。

她完全道出了刘远的意图。

刘远:“你所说的结盟,是何意?”

刘桢:“以阿父说的,如今张楚王手下各怀异心,如阿父这般想的必不止阿父一人,阿父不妨伺机与对方结成同盟,届时若张楚王落败,秦军定要对起义军逐个击破,我们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一个从没出过门的小女子能说到这份上已经殊为不易了,刘远摸摸她的头发表示称赞:“此事不须你费神,如今阿父已是颍川郡守,合该让你们过上几天无忧无虑的好日子,从前你没法穿的,吃不到的,如今尽可补回来了!”

老爹,我危机感很重的好不好,陈胜吴广眼看就要失败了,到时候起义军四分五裂,项羽和刘邦就要脱颖而出了,你现在不多提着点心,将来可就要被人炮灰掉了!

刘桢在内心吐槽,但她也知道,此事不急于一时,这里还是别人的地盘,想说点深入的也不行,还是得等到了阳翟之后,再找个时间好好跟老爹单独谈谈,把老爹的想法摸清楚再说。

于是刘桢乖乖地点头,像个真正的九岁孩子那样对刘远甜甜一笑:“阿父,这身衣裳很好看,我很喜欢,待去了阳翟,阿父的饮食便交由我来负责吧,想必郡守的吃食定要比我们在山中的好吃许多!”

刘远听她提及山中,又是愧疚又是怜爱:“都是阿父对不住你们,以后你们就无须东躲西藏,三餐不继了,郡守府的吃食是不缺的,届时你想吃什么就让婢女去,再不用自己动手了。”

许众芳见他们父女温情一幕,有些感慨:“放在一年前,我们哪里想得到大兄不仅能回来,还得居如此高位?那些原先瞧不起大兄的人,只怕这次都悔恨不迭呢!”

刘远听了这句话,就想起之前被刘桢打断的事情,扭头对刘桢道:“阿桢,你可知?此番你做错了一件事。”

虽说老爹的表情有点严肃,但刘桢也害怕不起来:“阿父请说。”

刘远道:“好,我问你,方才你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你堂姐有新衣裳穿,而你没有,可是故意的?”

刘桢直言不讳:“是。”

许众芳这一年来跟刘桢朝夕相处,对她很有几分感情,闻言便插嘴道:“大兄,阿桢做得没错!”

刘远道:“三弟,我与孩子说话,你且不要多言。”

许众芳讪讪闭嘴。

刘远:“你这么做,想必是有缘由的?”

刘桢点点头:“我是想帮阿父出口气,免得那些人看到我们身着华裳,还以为我们过得很好,这样阿父你就不必被他们以亲缘胁迫做些不愿做的事情了。”

这孩子想得真深入,只是出了点岔子,刘远无奈道:“你认为你这么做,我就不必把他们当成亲人了?”

刘桢道:“起码如果大父要你为世父谋个实职的话,阿父你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了啊!”

刘远:“那你可就错了,这次我非但不能怨怪你大父与世父,还得承他们的情呢!”

刘桢:“啊?”

☆、第24章

刘远好气又好笑,他觉得这个闺女聪明是够聪明了,只可惜总是……怎么说呢,做事想法都出人意表,有时候反而会出岔子?

老实说,当时他看到刘桢一句话把自己老爹跟兄弟都气了个倒仰,心里也是挺爽的,但是爽完之后,他觉得还是得说说刘桢,免得她以后自诩聪明口无遮拦,闹出点什么事来,毕竟是女子,名声更为重要。

“啊什么?你大父原本就不喜欢我,更何况他们肯定觉得,当初要不是我一意孤行当上治狱吏,后来就不会被萧起陷害被迫逃亡,连累刘家,所以归根结底,此事全因我而起。当初萧起想通过县令来陷害我,他们没有跑到县令面前告发我,以此捞个首告之功,也没有在你们上山之后跑到县令面前举报你们的行踪。就凭这一点,我也得承他们的情!”

刘桢呆呆地听着,这也行?

明明是祖父跟伯父不顾亲情,没管他们死活,怎么一转眼就变成我们欠他们的人情了?

是她的世界观有问题,还是老爹的世界观有问题?

许众芳在旁边发问:“阿兄,你怎知当初你家大兄没去县令面前告发我们?”

刘远道:“长社县令不是那等清高无知的人,若是我家大兄先前去县令面前告发我,方才赵子曾就绝对不敢让他们出现在我面前。即便他们有过那个心,可只要是没做,我便只能当作不知。”

刘桢焉头耷脑,老老实实地反省:“阿父,我错了。”

她的确没有想到这一层,而且刚刚还对自己坑了刘薪和刘弛一把表现得洋洋得意,现在想起来,还是太幼稚了点。

刘远见闺女被打击成这样,也有点不忍心:“我听你叔父说了,你阻止你阿母他们换上华服前来相见,这件事做得很对,你阿母就不如你想得深。”

饶是被老爹颁了个安慰奖,刘桢仍然有点提不起劲,从刘远那里回来之后,就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直到桂香过来喊醒她,说要准备启程出发前往阳翟了,不过临走前还得去向刘家长辈问安辞行。

“我睡了多久?”刘桢揉揉眼睛,一开始她只是在被窝里滚来滚去,想东想西,但后来实在是太累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桂香道:“一顿饭的工夫,主父命婢子勿要吵醒小娘子,婢子准备了些吃食,小娘子可要用些?”

刘桢点点头,又摇摇头:“都是些什么吃食,能否装在食盒里带走的?”

桂香:“自是可以的。”

刘桢:“那留着上了车再吃罢,我现在也不是很饿。”

桂香应下了,趁着刘桢睡觉的工夫,她已经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刘桢他们从山里带出来的根本不可能再用,能带上的也就是县令送来的几套衣裳首饰。

刘桢身上穿的衣服因为睡觉压皱了,便重新换上一身,又重梳了头发,便踩着丝履去找她老爹了。

虽然作为成年人却因为思虑不周做出幼稚的举动,被老爹教训有点丢人,不过刘桢心理调节能力不错,很快就做了自我反省,一觉醒来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

她见到刘远和张氏的时候,后者正在对老爹抱怨。

抱怨的内容主要有两件事:

一,他们原先在向乡那间房子里的财产,全都在萧起带人抄家的时候就被搜刮一空了,现在虽然萧起已经被长社县令亲自抓起来交给了刘远,但是他们那些失去的财产当然也要拿回来,要知道那里头还有张氏的嫁妆呢。

二,丈夫的父亲和兄弟那一家子,在他们落难的时候没有伸出援手,现在丈夫骤然富贵了,反倒还要主动找上门去,光是想想都让张氏憋得慌,所以她希望能跳过这一环节,直接就去阳翟就好。

而且张氏的理由也很充分:当初她老爹老娘尚且冒着风险送来谷物,刘家家境明明比她娘家要强上百倍,却连糟糠都不肯送来,如今刘远平安归来,一家子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凭什么要送上门去给刘家占便宜?

对于第一个问题,答案很简单,郡守府那边什么都有,东西比他们原来所拥有的都要好,何必浪费时间再找一堆次品回去。

第二个问题就更容易回答了,刘远会耐心给闺女解释,是因为闺女聪明,一点就通,但对老婆,他直接就以孝道二字蔽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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