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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老王(尼罗河系列三)(17)

蹙眉,展琳抿了抿唇:“奥拉西斯,如果是因为伤口恶化,我不想再帮你继续顾全你的颜面了。”

他没有回答,也不动弹。

真倔啊,生命重要,还是面子更加重要?苦笑,展琳推了推他:“我是说真的,我得去找人来看看,你这样子不行。”

奥拉西斯仍然一动不动,甚至连微弱的呼吸都几乎感觉不到。

展琳一怔:“奥拉西斯?”低头贴近他的耳侧,她轻轻叫着,抬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奥拉西斯的头颅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依然不动。

心里忽然一慌。坐直身体,展琳用力把他的上身抱起来:“奥拉西斯?醒醒,奥拉西斯?!”

还是一动不动。

盯着他毫无血色的肌肤,忽然觉得像抱着具失去了灵魂的尸体。

不能再等了!

“我去找人!”匆匆丢下一句话刚要起身,手腕却蓦地一紧。

冰冷却极有力的手,仿佛一双冰冷的铁铐。

“奥……”

奥拉西斯低垂的头颅慢慢从她怀里抬起,她的话音随之滞住。只觉得一丝森冷的气流从他口中缓缓溢出,突然眼前一晃,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朝边上直掀而起,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人已重重跌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迅速支起身,随即一愣。

他安静地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手指搭在凉亭的栏杆上。栏杆很粗,至少十公分的厚度,由一整条花岗岩雕凿而成。却在他指尖一点一滴的轻移下,细细爆裂出一些清脆的呻吟。

似乎意识到展琳的视线,他的手指在移到栏杆尽头的时候顿了顿,然后回头,一眼望向正一动不动注视着他的展琳。而就在这瞬间那根坚固的栏杆碎了,碎得四分五裂,在她诧异的目光中糕饼屑般蜂拥跌坠。

展琳下意识地将身体朝后挪了一点,不是因为那根碎裂的栏杆,而是因为他的眼睛。

那双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眼睛,那双在昏暗的凉亭内,闪烁出磷火般光芒的蔚蓝色眼睛……

觉察到展琳眼底的震惊,那双眼轻轻一眨,继而,笑了。在她还没从眼前诡异景象中缓过来的时候走上前,一伸手,毫无预警地将手指插入她冰冷的发丝。

手指很有力,揪得展琳的头皮一阵刺痛,但总算让她回过神了。抬头注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眼因眼球的色泽而妖冶,在被葡萄藤压黑了的光线下,他的脸美得让人觉得有点陌生。

“奥拉西斯……”

他看着她,不语。

“你在干什么?”她尝试着小心地动了一下自己的头,不料他低头猛一贴近,眼底锐利的蓝光针尖般刺入她的瞳孔,淡淡的气息随之轻喷在她的脸上,那温度叫人僵硬。

“奥拉西斯……”

他的唇突然压到了她的嘴上,冷冷的,毫无预警。

展琳僵硬了,不论是大脑,还是手指。

“嘭!”后脑勺传来一阵巨痛。

毫无防备的慌乱令展琳身不由己地撞上了身后的柱子,因为用力过度,连声呻吟都硬生生地被呛回了喉咙。嘴唇依旧被奥拉西斯如饕餮的兽般蹂躏着,吸吮得生疼。而双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同双手一样被死死压制,不留一丝一毫的反抗余地。

突然明白那个希伯来人最后为什么会被他打得那么惨,他的力气大得简直就像起重机。但他现在到底在干什么……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做……

脖子上一阵尖锐的疼痛,奥拉西斯的牙齿啃噬在展琳挣扎的脖颈上,目光依旧对着她。他的嘴唇很热,他的眼神冰凉。

反手一扭,展琳被他压在身下的手突然朝上一顶,一拳击在他的小腹上。他的身体本能地缩起,而展琳趁机脱离束缚,朝边上一滚。

头发随即一紧。

伴着随之而来的刺痛,她整个人被奥拉西斯一把扯回。身子被迫后仰,猛转身试图一拳挥向他的下颌,却反被他一把扣住,轻轻巧巧地拧到背后。

他把她扯进怀里,看着她。

由上至下的压迫,他的动作像只噬血的兽,他的气息像块无温的冰。

“奥拉西斯你疯了?!放开我!!”

“咔!”一道劲风从脸旁刺过,他的手指掠过她的发丝,插进她身后的柱子上。柱子同样是花岗岩的,在他指尖破入的一刹,她明显感觉得到那些坚硬的碎石迸裂而出时弹射到她脸上的微痛。

他的嘴唇再次压了下来,她的眼神静静一暗。

就在他的唇即将碰触到她嘴的一瞬,展琳的头突然用力一偏,贴着他的脸急速滑下,在他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瞬间,一口咬住了他脖子最柔软的部位。

压制着展琳的手蓦地松开。

右手握拳猛朝展琳脸上挥去,却在离她脸庞不到一公分的距离,硬生生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失去束缚的展琳一个猛缩身子朝后滑开,纵身而起跳到一旁的石座上,用力抹去嘴角一股浓烈的甜腥。

奥拉西斯捂着伤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

展琳甩了甩头回望着他,用着和他一样的眼神。

忽然眼前一花。

本能地朝边上跳开,却在一道劲风过后,整个上身被一双手牢牢地压倒在冰冷的石凳上!

急速弹身而起。不等她站稳,奥拉西斯一把扣住她的咽喉,人已贴近她的背后。低头,呼吸随着他暗蓝色的目光清扫在她脸庞上,很烫。

“我要你……”她听见他开口,在隔了那么久之后。

她的目光一凝。

就在他的唇沿着她的脖子碰触到她脸颊的刹那,她身子一斜,抬手抓住他的头一个转身,连同自己的身体,一齐朝后面那根柱子上狠狠撞去!

“嘭!”一声闷响,一声低哼。

呼吸静止了,她看着奥拉西斯的身躯在她身下缓缓滑落至地,失神的双目,一动不动地对着她的眼睛。

如果一座城市繁华得让你眩目,切莫忽略了它脚下的疤痕。

“扑噜,扑噜噜噜……”被各种菜叶和烂鱼头填满的瓦罐,被火烤出一股股夹杂着浓腥的白烟,妖娆地散在空气中,很快被一个个匆忙的脚步给踩散。火光映着那些团团而坐的乞丐的脸,木然的,或相互倚着打瞌睡,或凑着篝火在自己破烂的衣服上找着跳蚤。

年老的聚在一起唧唧咕咕,年轻些的,便捂在早辨不清颜色的毡子里,侧眼偷瞧一条街之隔,那些围坐在骆驼旁和着骨笛声自娱自乐的流浪艺人。只有一些年幼的孩童,不知道贫穷和烦恼为何物,拖着两行晶亮的鼻涕在一堆堆人群间尖笑打闹,浑然不知疲惫。

即使隔了三千年的时空,这景象总有那么一分亲切和熟悉感。就像白总有黑来映衬,最繁华的都市,亦总有她不为人所关注的颓废一面,这一切不会因时空的变化而改变太多。

展琳就在这座城市被夜色所笼罩的颓废中走着。

从最初的混乱中逐渐冷静下来后,脑子开始整理起那些思路。她想不通奥拉西斯刚才到底怎么了,从突然的昏迷中清醒过来后,他那样子就像头没有理智的野兽。她甚至怀疑他所做的一切是否经过大脑的过滤,虽然他的眼神看上去相当的清醒和冷静。

过度的冷静,其实也是种失常。

而现在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刚才那一下,她出手很重,因为她不像被一台起重机给碾死的。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到十字路口处站定,沙漠的风吹得肩膀隐隐有些发冷,展琳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

不经意闻到一丝淡淡的味道,似香非香,残留在她隐隐作痛的颈窝和肩膀上,固执地挥散不去。

奥拉西斯的味道。

吸了口气,原路折回。

再次回到凉亭的时候,凉亭里早已不见了奥拉西斯的身影。四周暗沉而安静,枝叶婆娑,在周围撩拨出细微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