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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沉默(20)+番外

第三天我下班回家,他已经做好了晚饭。他说他考虑清楚了要回绍兴。隔了一个秋天,我以为这事儿他不会再提起,我怀疑他睡昏了头。

我说:“不行。”

他皱眉:“你说只要我愿意……”

“那是几个月前。现在不行。”甭说现在,就是几个月前,那也是哄他的。

“为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去绍兴?”

“那是我家……”

“这儿就不是你家了?绍兴是你家,那早些年怎么没听你提起呢?”

他听出我话里的嘲讽,不说话了,干脆连饭也不吃了,甩门回了房间。我没理会他的孩子脾气,吃晚饭开电脑往伦敦方面发邮件,查询一些资料,为他的心脏。忙到十点多,想起他还没吃饭,端了粥去敲他门,半天,里头闷闷的回了一句:“睡着了。”

“要不要起来吃消夜?”

门打开了,他看也不看我,接过粥又要关门,我挡住了,观察他的脸色,问:“还生气啊?”

他不回答,试了一下抵不过我的力气,索性放弃了关门,房间里暖气开的很足,书桌上散乱地放了一些书,打开的一本,用钢笔卡着,是关于心血管系统疾病的。

“自己感觉还可以么?”指了指他的心脏,“负担重不重?”

“还行。”

“手术的事儿,后来有再考虑过么?”

他停下来喝粥,抬头看我,敏感的揣摩我的意思:“要是手术,修补和置换都已经过了最佳时间了……”

“移植呢?如何?”

“风险这么大,你要是不怕,我也不怕。”他回答的无关痛痒。

我亲吻他的额头

“风险这么大,你要是不怕,我也不怕。”他回答的无关痛痒。

我亲吻他的额头,我怕呀,怎么会不怕呢,可是若不做些什么,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我更怕。

“或许没什么事儿,她都三十多岁了,不是一样没事吗。”他说的“她”,是那个把病遗传给她的女人。没错,确实还活着,可是恐怕活不了多久了,而且女性在这方面,一向比男性能拖。

“她没多少时间了。”看她一步三喘,最多还能坚持半年。

“所以我要回绍兴。”

“怎么你还思想这事儿?”我不高兴了,“不行。”

“我才不管你行不行,反正我要去。”他一副铁了心的样子,“你这人怎么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她都快要死了,你就不能可怜可怜她?没养过我好歹也是她生的我呀,连送个终你都不让,钮嬷嬷要是还在,她一定会骂你的。”

我被训的一句话也接不上来,心里头十分委屈,这个小傻瓜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我手上没有他的监护权,我多慌啊。

“要是走了再不回来,你还想去吗?”

他一愣,说:“怎么会……”

怎么不会?搂他入怀哀求他:“以后别提这事了,好吗?”

“那你会让我回去吗?”他仍不罢休。

“不会。”这是永远不变的回答。

第24章

早上手术室没有择期手术,他空闲得很,又躲到我办公室里来看书。我正在看陈涣递上来的有关于购买新器械的预算表,一边考虑怎么才能从父亲手里拿到监护权。他手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用来挟制我了,所以他无可奈何,如果我现在去找他拿雁文的监护权,他怎么可能轻易放手。我还有什么可以做交换的?——恐怕只剩下婚姻了。

我在想这些的时候,小东西已经把桌上能翻的文件看遍了,凑过来看我手上的那份,把我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无聊么?”我拉他坐在腿间,“去机房玩电脑吧?”

“我不觉得无聊啊,这些这些这些,”他指着桌上的文件,“你觉得无聊啊?那你去机房玩电脑我来做院长。”

“为什么想做院长?”好一个野心勃勃的李雁文。

他想了想,笑了:“神气呗,你不觉得你下病房跟皇帝巡视似的?所有的人都得听你的。”

“我要是皇帝,你不也是个千岁爷?所有的人都听我的,我还不是听你的?”

“嘁。”他白了我一眼,回位置上看书。我微笑着把响了两声的电话接起来:“喂?”

“光明,雁文的母亲刚才被送到急诊,是急性心衰。”是陈涣。

“哦。”我瞟了一眼雁文,“现在呢?”

“送到内科了,情况不是很好。不过稳定了一点。”

“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起身拿外套准备出门,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说我出去一下,要不要一起去,他摇摇头,我带上门,门口挂上“外出”的牌子。我得尽快把事情解决了。

我想我的父亲根本没料到我突然造访是为了雁文的监护权,似乎我跟他的每一次争执,雁文都是导火索,倒不是我成心气他,若不是我认为非常重要的事情,我不会来找他。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可婷结婚呢?”他问得很直接,这很好,我们之间没什么需要修饰的东西。

“我从没想过结婚,更没有想过和虞可婷结婚。”

“那我就不能不把雁文的监护权交给你,你还没结婚,你根本不会关心别人,对于家庭的责任心也不重,我看你没资格做监护人。”他似乎稳操胜券,说话不紧不慢。

我靠在沙发上不为所动,不说话也不愤怒,我放着班不上过来这里拿东西,我有的是时间耐性。

僵持了十几分钟,他站起身逐客,说:“话我已说到,你自己好好回去想想吧。”

“你不想我们对簿公堂吧?”

“什么?”

我冷笑:“你是他的监护人,这些年对他不闻不问,我不是他监护人,倒是供吃供穿的养着他,这事儿要不拿出去给外头的人评评理,我还真觉得委屈了。”

“他是你弟弟!”

“你是他父亲。”

他只好青着脸再跟我交涉,他太重面子,绝不会把家丑抖出去。

“我只要求你结婚……”

“办不到。”

“你总要结婚啊,你就打算一辈子不结婚了?!”

我避开这个问题:“我是来拿东西的,其他的事情我不想多说。”

“除非你和虞可婷结婚,否则我不会把东西给你!”

“你想让我杀了她么?”我盯着他讶异的眼神,“就像你杀了妈妈那样。”

他的表情由疑惑变得不可置信,是的,他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我全知道这些了,我看着他渐渐惨白的脸色,心里莫名悲哀,他明知道没有感情的婚姻有多么痛苦,却依然要把我推到那个坑里去重复他的不幸,他真的把我当成他的儿子么?他真的爱我么?

“谁告诉你的?”他痛苦的颓然倒在椅子里,他终于不再挺着腰板有腔有调的跟我说话了,那语气中有后悔还是歉意,我听不出来,我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的平静的说出来,平静得几乎颤抖。

“没有人告诉我,你便永远不会让我知道,是不是?……妈妈死后你想过她么?你去过她坟头几次?她是你发妻,你用她的性命换取所谓的幸福,你很快乐么?你是不是很快乐?……”

他的目光涣散,似乎已听不进去我的话了。我难过得几乎说不出话,但我还没忘记我来的目的:“雁文的监护权我是一定要拿的,应该考虑的是你。”

回来以后没多久父亲就病倒了,陈涣把诊断拿给我看,是胃癌晚期,有些事情也许真是注定的。柳姨和她的子女们开始频繁的出入长风,我一直没有去看他,直到有一天笑之来找雁文,他和雁文的关系比和我要好,他们相处过,但我对他而言,只相当于一个陌生人。他走后,雁文问我:“老爷子在外科住了一个礼拜了,你不去看看?”

“我觉得没必要,他又没到断气的时候。”我满不在乎。

于是雁文只好自己去,那段时间他总是在自己母亲与我父亲的病房间走动,但很少再和我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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