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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沉默(31)+番外

“哥哥呢?”她的精神很好。

“哥哥睡觉了。”我轻拍雁文的背,他也被吵醒了,却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往我怀里蹭了蹭。

“姑姑对你好吗?”

“好!”她响亮地应着,“姑姑带年年去吃KFC!”

我意外,说:“你不是不爱吃这个吗?”

“年年没有不爱吃,是哥哥不让吃。”她委屈地辩解。

雁文拿走我手上的话筒,说:“是我不让你吃吗?是我不让你吃吗?吃吧吃吧,吃成一头猪算了!”

我失笑,拿起他丢掉的电话,安慰小姑娘:“不要紧,你喜欢就吃吧。”

“哦……”她又问,“叔叔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你乖乖听姑姑的话,叔叔和你哥马上就回来了。”想想把她一个人丢在宁波,也确实可怜,可她跟了我们,只能随遇而安。

我们和主刀医师碰面,他见了雁文,自然惊艳,管雁文叫“中国娃娃“,他是心脏外科的权威,可我心里还是没底。

待雁文做完全身检查,他建议尽快手术,我同意了。

雁文一直很配合,他可以和他们做简单的交流,他的口语不太流利,但这并不防碍他们喜欢上他,我的雁文一直就很有魅力。

手术当天李印歉早早地来了,说是来给雁文打气,小家伙看起来状态不错,他努力想一些话题出来,试图让我放松一些,我倒宁愿两个人脉脉无语一起待着,就这样比什么都强。

送他进手术室,快到门口他突然来抓我的手。

我连忙反握住,看着他干净的目光,我说不上什么话来。

他微微笑,凑到我耳边来,说:“有些话,现在不说,我怕再没机会……”

“别瞎说!”我知道他要说什么,“留着,回家再告诉我。”

他像是怎么都看不够我,最后点头,松开了手。

——我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安静踏实过。在手术室外,我比自己想的还镇定。一闭上眼就是他恬静的笑,听他在叫:李光明。他不会离开我。我知道还有很多问题等着我们面对,生命就像一辆列车,路途中会经过很多隧道,每条隧道里都是令人绝望的寒冷孤独,但列车终会穿越它们往前去。荆棘再多的地方,有人走,就一定会有路。

第35章 终

我写这个,前后也有快五年时间了,他那时刚从剑桥疗养了回来,两年内跑了两个国家,终于可以回到故乡来。他继续他的学业,我忙着晋副高,日子再平静不过,我却时常会有受宠若惊般不安。夜里醒来,一个人坐在客厅看一缸子“玻璃美人”游来游去,恍惚间觉得这些年过来就如同做了一场梦,相聚离别,生老病死,总算梦醒来,陪我做梦的人还依然在身边。

回宁波后的一年里,我常去孝闻街一带走动,对着那些斑驳的砖墙和残旧的老房一遍遍问自己:都过去了吗?都过去了啊……只有那姚江的水依旧随着潮汐涨落,永不改变。

我想我需要一道镇定心神的符。所以开始提笔一点点收拾过往。我的回忆破碎凌乱,有时甚至记不清时间,不断的将相隔了好多年的事情重叠到一起,越是想起更多,越是怀疑自己是否能将这梦叙述完整。

“你老了。”

这是他看完这回忆录后的第一评价。他和他的妹妹一个捧半个西瓜,拿了勺子挖着,吃得爽快。

我没好气地问:“何以见得?”我还没到四十呢。

“你自己看啊。”他用勺子点点显示屏,几滴西瓜汁溅在屏上,“时空错乱语无伦次,像一个八十岁的老头子在想当年。”

“不过……那么久的事情都还记得,记性真好。”他喃喃自语,末了,响亮的打了个饱嗝。

我哭笑不得。

“哎,说真的。”他正色,“要是手术失败了,我死了,你怎么办?”

我不是没有想过,白天黑夜我都有断断续续在想,有一天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我可能不能一下子马上哭出来,可能会一直平静地老死在长风,可能立刻就哭出来了,可能四处漫游,可能也死了。

我看着他笑,回答说:“你会活过来的啊。”

“什么?”

“等你重生。”

他怔忡片刻,低下头去有一下没一下的凿西瓜瓤,午后暖阳照进书房,将他镀了一圈晕黄。

一室沉默,再无言语。

第36章 番外元宵

过完年就是元宵,小姑娘前一天就很兴奋地向同学打听了哪里有灯会和烟花,缠着她的哥哥带她去。白天我应邀去宁海做个全胃,说好了晚饭前回来,好一起出门去。五点三刻,车刚下高速,电话就来了。

“到哪里了?”他不急不缓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悦耳。

“刚下高速。”

“等你来开饭……”话还没落下,就听见年年电话那头催促的嚷嚷声:“李叔快点快点!”

我笑着问他:“小丫头等不及了?”

“放学去接她到现在,她就没消停过。”他无奈的笑,叮嘱了一句,“开车小心。”

挂了电话,扔在副驾驶座,心情很是不错,全胃手术并不轻松,但那些疲惫只消这一个电话就可抚平了。

可惜还没等我把嘴角的笑放下,电话又响了,一看是陈涣,心想十有八九没好事,接了起来,那头他挺平静,说:“有个腹腔内出血,怀疑不单是肝破裂,情况不是很理想,你过来一下?”

“叫欧阳,我有事。”欧阳秀在普外算是中流砥柱了,只不过是个内出血,他可以搞定。

“他在,在隔壁做脾破裂。你有要紧事?”

“今天元宵,年年要看烟花。”

“……回头我跟小公主陪不是,你就多辛苦,过来一下。病人休克了,我先开进去了。等你啊。”

我打着方向盘拐弯,往长风去,挂了他的电话再打回家里。

“我去趟长风,你们先吃。”

“好。”他没有一句询问。

刚刚的好心情一下烟消云散了。

一忙到九点,缝合所有的出血口,冲洗腹腔,确认没有问题,将关腹工作交给一助,我换衣服走人。陈涣追出来吩咐人往我车里塞一大堆的灯笼和烟花,直到前后都塞满。

车开进自家院子,安安静静,只客厅亮了一盏灯,停好车,进门去,他窝在客厅沙发里借着昏黄的灯光抬头看我。

“年年呢?”

“刚睡下。”

我把外套扔在沙发里,俯身吻他,抱他在腿上,解他棉睡衣的扣子,从锁骨开始往下啃,他喘着气抱着我的头没有拒绝,这方面我们最有默契。

“是腹腔内出血的病人吗?”

“你怎么知道?”

“叫我加班,我回掉了。”

“你这是在责怪我?”一手伸手到旁边灯柜暗屉里找润滑剂和保险套,我记得上次有扔在这里。

他只是低低地笑,说:“我知道你回不掉,少了你不行呐李主任。”

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四年来没出现过任何并发症,这对我来说何其幸运,起码单在做爱这方面,我不用再战战兢兢。

宣泄了欲望和体力,才发觉饿,他已经颤抖着套上睡裤去厨房端了碗酒酿蛋花汤圆出来递给我,还是烫的。

“陈涣刚才打电话来陪罪,说是你在路上了,我就热了一碗。”他解释,又说,“你今天可真伤了年年的心了,一声不吭的回房睡觉去,我叫她都不理。”

我想了想,说:“等着。”然后去车库把陈涣塞的那些东西搬出来。

“我把这些灯笼都挂起来,然后咱们到院子里放烟花,用烟花把小公主从睡梦中唤醒。”我突发奇想。

“你疯啦?”他要笑不笑,“我没力气了。”

“来吧!”我惊讶于自己的童心未泯,但更加兴致勃勃。我还年轻不是么?

结果是年年小公主度过了一个她永生难忘的元宵节,那个礼拜的作文她激动的记录了一切,并骄傲的让我和她的哥哥看了老师的评语:这真是个美妙的夜晚,让人羡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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