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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初恋(15)

我能腾出很多时间来跟周扬曜在一起,他的公司看起来欣欣向荣,早已开拓国际物流市场,并且承揽报关类商检类很多项业务,是市海关首批批准的专业报关单位。那会儿说起周扬曜这名字,有点社会基础的都知道,市十大杰出青年,优秀企业家,头上的光圈不比我镜片儿上的圈少。

头一次去他的办公室做客,他的年轻漂亮的秘书泡咖啡给我,那会儿我们谁也没有预料到有一天那会是我的办公室,我的秘书。

洪峻坐着副总的位置,看我的眼神还是很暧昧。

他请我们俩吃饭,戏言说是拍未来法官的马屁。在酒店包厢里,周扬曜很放松,手拉着我的手一直放在我大腿上,笑得比我欢实。

多么平静美好,那时我最担心的事就是怎么去跟他的父母和我的父亲解释我们的亲密。

蜜果出落得亭亭玉立,追求者排成队可以绕全市半个圈,倒是没见她跟谁走得近过,一有空不是弯着佩佩逛街,就是腻着我跟周扬曜鼓励我们俩出柜,好像出柜有奖似的。

结果倒好,调笑了我们大半年,先出事儿的却是她。

我跟周扬曜神吹这个乖巧的妹妹,开玩笑说他损失巨大,他说:“你呀你呀,以后办案子可千万别这么糊涂,果儿她有自己中意的人。”

我问他:“谁?”

他斟酌了一下,笑着说:“你这家伙太势利,我不告诉你。”

我顺手拿了盒纸按摩他的后脑勺,他很快求饶:“干嘛干嘛?!开车呢祖宗!”

我接着逼问:“说!”

他无奈摇头,车子七拐八拐在一家汽车修理店门口停车,也不着急下去,注视着店门,直到出来几个穿蓝色工作服的男人,他侧头问我:“有认识的吗?”

隔着窗户我一个一个看,终于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是陈皓。

其实我不是不知道果儿喜欢谁,但我也说过,他们不相配,陈皓配不上果儿。

我对周扬曜说:“没一个眼熟的。”

他只是了然的笑。

回去的时候我有些抑郁,他劝说:“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二十一世纪新青年,别跟个老顽固似的,你都能找个男人过,怎么就不许果儿找个中意的人了?别回头她也找一女人,你就知道后悔了。”

事实证明市杰出青年的预见能力果然不凡,虽然料不到自己,却料得别人精准。

现在终于轮到佩佩这孩子正面出场了。

说到长相,佩佩虽然不如蜜果,但她自有过人之处,先前我说了她像孙燕姿那不假,追她的人也不是没有。小的时候她总跟着蜜果,像个保镖,有什么事儿第一个跑来通知我,那交情铁的,我一直就跟人反驳,谁说女孩儿之间没有深厚单纯的友谊。

虽然她打小就文静,可我一点儿不觉得她柔弱,大学毕业以后她在一家建筑公司上班,做工程监理,零二年后房价暴涨,整座城市各个角落玩命似的造楼盖房,她跟着一个亲戚做了两三年,居然给自己赚了套小公寓,一辆帕萨特回来,我很是佩服,姑娘家有几个这么能干的,这孩子有须眉气概,以后一定有大出息。

可我怎么也没料到,这么些年她原来一直就在争取当我的“妹夫”。

事情慢慢有了蛛丝马迹,有天蜜果跟我说,她有点儿怕佩佩了。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感觉两个人在一起有压力,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佩佩对她的肢体接触太过了,有一次她在她那儿过夜,洗澡的时候她还进来主动帮自己擦背,这让她很不习惯。

正吃饭呢,周扬曜立马被鸡蛋羹呛了。

我脑子反应慢,没明白过来,居然还安慰她别想太多。

零五年初夏,奶奶终于结束了病痛的煎熬,与世长辞,享年七十九岁。

葬礼很热闹,白天两位婶婶哭天抢地跟死了亲妈一样,晚上则是一桌麻将骂骂咧咧。我头痛,可顾着父亲的面子也不好在远亲面前发作。

出殡前一天深夜,陈皓来给奶奶送花圈,跪着磕子孙头,我要上前拦他,被周扬曜一把拽了回来。

灵堂里除了奶奶的几个要好的老姐妹,就只有父亲,我跟周扬曜,蜜果跟佩佩。

陈皓磕完了头,走到蜜果儿跟前,伸手摸她的脸,冷不防被佩佩一把打开了。我有些错愕,正在给长明灯添油的父亲也看了过来。

周扬曜立刻站了起来把陈皓架了出去,我连忙跟去看情况。

陈皓分别给我们俩递烟,周扬曜接了,我说我不抽,他很自然的放自己嘴里,点了火,长长吐了一口烟。

做为主人我想我必须说句话:“谢谢你来送我奶奶。”

他笑了笑,有些自嘲。

我说:“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周扬曜皱眉看我,我面无表情。

陈皓蹲了下来,抽了几口烟,说:“阿星,我知道,我配不上果儿。”

我说:“你说什么呢,兄妹俩哪还有配得上配不上的。”

他突的站了起来,说:“我是配不上,那怎么也比林佩佩强吧?!好歹我是个男人!”

佩佩从围墙内走出来,异常平静,说:“你是男人,可你根本不可能让她幸福!”

陈皓的反击轻而易举:“你呢?难道要她跟你一样让人指着脊梁骂变态?!”

这种对话……我如遭电击!

周扬曜捏着鼻梁打断说:“行了行了,改天找个地方好好说成不成?老太太可在头上看着呢!”

陈皓愤愤然甩袖走人。我瞠目结舌看着表情淡然的佩佩,彻底没了语言。

第32章

那晚我跟周扬曜通宵陪夜,果儿靠在椅子里抱着爸爸的军大衣出神,似乎想什么想岔了似的,过一阵就用力摇脑袋。

我侧身看她,她发现以后,苍白的脸上有些红晕。

我琢磨着怎么跟她开头谈这事儿,一扭头,周扬曜也正侧身盯着她看呢。我瞪他,他若无其事的看别处去了。

我坐到果儿身边去,有点尴尬,我没跟人那这种事儿谈心的经验,况且佩佩那姑娘实在让我们猝不及防。大概因为自身关系所以我对俩男没什么大感觉,可俩女的,想起来还是有点磕碜。

清了清喉咙,我问她:“怎么想的?”

她沉默了很久,长长叹气说:“我不知道。”

我说:“其实佩佩也没什么不好。”

她惊诧的看我。

远方表嫂端了宵夜来给我们。我饿得很,吃了一勺酒酿圆子才来得及说下面半句:“可惜是个姑娘。”

她瞪我了一眼,说:“扬曜哥也是男的啊。”

“这么说你向着佩佩?”我抓她的漏洞。

她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凌晨去殡仪馆,我是长子长孙,折腾的自然厉害,还必须比任何人都有精神。

骨灰盒放入棺材后,依旧按照旧礼抬到自家山上,与爷爷合葬。路途遥遥岂止一两公里,可咱们全家还是按照长辈们的意思,遇桥则跪,拐弯则拜,浩浩荡荡那叫一个气派。我们这一辈都想的明白,人死了,什么都是多余的,可奶奶未必会明白,这一点上我跟几位长辈一个想法,最后能给她一个体面的葬礼,子孙们受一时罪又有什么。

果儿身体差,爬山弯道多,几乎要三步一跪,半道上实在不行了,佩佩大步上去搀她,陈皓到底是个男人,想上去那么多人看着呢,只能顾着大局。

这些都是几天以后周扬曜告诉我的,他走在送丧队伍的后面,而我当时也已经头昏眼花了。他那表情像是想笑,说你们兄妹俩还真是一家子,只管招惹人,不管收场。

那几天说起这事儿气氛还挺轻松来着,再没过多少时间就不行了,陈皓既然是男人,跟果儿黏在一起不行,光明正大的事儿却大可做得。

陈家委托媒人上门说媒来了,说是要是允了就给个话儿,莫考虑太久,老人去世百日之内尚可定亲,本地规矩,要过了百日就得等上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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