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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BL之死亡时间(出书版)(16)

「嗯……他有事。」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听到母亲直接用名字称呼那人,方柏樵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眼睫。

「……他应该也不太习惯这种场合。」

「怎麽这样说呢?」方母微微一笑。「除夕夜还有工作要忙?真辛苦。」

「好像是有公司的尾牙选在今晚办……」

话说到一半,门铃便突然响了。

「奇怪,这时候还会有谁过来?」

「爸的同事吧。」

大门打开又阖上的声音隐隐传来,伴随一阵骚动。方柏樵低头继续帮忙将火锅料、水果装盘,对外头客厅的情状没多留心。

「哥——快出来!你朋友来了喔!」才国二就已经长到一百八十公分的弟弟探头进来叫道,脸上溢满兴奋。

「我……『朋友』?」他一怔,完全没有料到。

「就是和哥一起打球的那个白头发大哥哥啊!好久没看到他了。」

方母闻言「唉呀」一声,觑了掩不住惊愕神情的儿子一眼,颇觉大开眼界的笑了笑。

神经大条的方小弟犹喜孜孜道:「自从你们拿冠军後我就一直很崇拜他,可惜他没再打了。我也是打前锋位置,等一下一定要跟他讨教几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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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柏樵出了厨房,在人群中一眼就见到那道巍然身影。他坐在他原先的位置上,和父亲相邻而坐,另一边则是姬娜。

真的来了……

姬娜瞄到他,立刻往旁挪了挪隔出一个空位,招手要他坐下。落座时,他的视线和男人有一瞬的短暂交会,但两人都没交谈。

「你朋友看起来好可怕,我不敢跟他坐一起啦。」

姬娜在方柏樵耳边悄声道,感觉那个在大过年却绷著一张脸的男人似乎瞪了她一眼,她连忙闭上嘴,不敢再吭声。

新客人带来的礼物——61年份的Chateau Petrus红酒令众人啧啧称奇,方父虽一脸不豫,却也抵挡不住诱惑的嚐了一口,立刻陷落。

话题的重心已然转移

方柏樵神色复杂的看著裴耐著性子,代替他成为众叔伯轮番轰炸的对象,连父亲都边咳嗽边跟他讨教起关於品酒的事。

若不是微微相贴的大腿外侧隔著布料传来熟悉的体温,眼前的一切实在像梦一般,太不真切。

「既然来了就多吃点,不用客气!」

酒过三巡後,方父开始猛给身边客人们的碗里夹菜,而自一进门看到那一大「盆」火锅脸色就始终不太好看的裴烱程,见眼前五颜六色的食物小山越堆越高,眉头也越拧越紧。

光用看的他就快吐了,这老头……八成是故意的。

「咦,你怎麽一直不动筷子呢?伯父给你夹的不合你口味吗?」

「我吃饱才过来的,已经吃不下了。」他淡淡推辞。

「是喔?不过你长这麽高,食量应该很大吧!」方父若无其事的又丢了一大块米血到他碗中。

「你吃过这个吗?没吃过吧?吃看看,很好吃的!」

「爸。」

方柏樵在旁边想插话,但终究还是什麽都没说的闭上口。

裴烱程也不罗唆,举箸夹起那黑色不明物,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怎样?怎样?」方父窃笑,在旁边一叠声的嚷嚷:「不错吃齁?」

「……是不错。」裴烱程表情不变的放下筷子。「不过我是真的吃不下了。」

语毕,他将那咬了一半的米血凑到方柏樵唇边。

「你吃。」

……裴!

猝不提防,热度一下子窜上双颊,感觉众目睽睽都集中到他双唇来,父亲脸色更是青一阵白一阵,方柏樵张口也不是,不张也不是,僵了半晌後才低声要那乖僻男人将食物投入他碗里就好。

裴烱程也不客气,连同整碗满满的食物都推到他面前,要他一并解决。

「果然是待过美国的,作风真直接!」

静了一会儿,才有人哈哈笑著打破尴尬,其他人连忙附和。这似乎也是唯一可以”合理解释”这诡异情景的说词了……

姬娜睁大了眼骨碌碌在两人间转来转去,只觉奇怪,却一时瞧不出什麽端倪。

而方父整人不成反被将一军,早已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什麽话都不想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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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点东西。」

方柏樵用围炉剩下的食材做了盘海鲜义大利面,端至裴烱程面前。

「你应该都还没吃吧?」

闹到大半夜,几个中年伯伯移阵起居室里的方桌再战数回,习惯早睡的姬娜等一票小孩也体力不支躺下,在客房已满的情况下,母亲一句「留下来住吧」,裴便以理所当然之态进住他房间。

说是吃过了才过来,但一般公司尾牙多是台式料理,裴一定一口都未碰。宁可空腹整夜也绝不吃不合胃口的食物,这人的脾气实在是……

「……怎麽会想到要来?也不先跟我说一声。」

「大概是脑袋突然有根筋不对劲吧。」

裴烱程席地而坐,上身慵懒靠卧在床沿。「妈的,都快抓狂了,从踏进你家门的第一步就开始後悔。」

「又没人要你来。」

方柏樵瞪他一眼,将瓷盘推到他面前。

「趁热快吃。」

「违心之论。」裴烱程哼了声:「一盘面就想抵帐?罚你亲自喂我,不然不吃。」

「你肚子不饿吗?」方柏樵轻叹口气,犹豫了下,还是拿叉子卷了些面条送去他唇边。

「用嘴喂,不是用手。」

方柏樵皱眉,缩回了手。

「不想吃的话,那我就收走了。」

「收啊,我改吃别的。」

裴烱程一把拉过他,压在床沿亲吻。

……

压抑的声响逐渐平息。

方柏樵裹著条薄被蜷卧在地毯上,线条优美的裸背暴露在暖气中,泛著淡红色的湿润水泽。

「……偏要拖到东西都冷了才吃。」

他半睁著眼看男人三两下将整盘面解决掉,心想冷掉的食物怎麽可能入得了他的口,不过倒也没听见那张异常挑剔的嘴抱怨什麽。

「再冷都比刚才那锅玩意能吃。你老头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我讨厌吃那种大杂烩,还故意夹一堆给我。」

「你想太多了。」

「哼!是吗?」

「反正你後来不也……」

想起当时情景,他脸上仍是微热。

「……拿你没办法。」

「哦?」

裴烱程有些纳罕的挑眉,大掌按上横亘眼前的美景,像抚弄猫咪背脊般来回摩娑。「真难得,你没生气?」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吧。你能来,我的确是很……但心脏也吊了一整晚,就怕你和爸起冲突。」

「放心,这点面子我还会给。换做是以前的我,可能就不一定了。」

「……」方柏樵摇了摇头。

「以前」的裴……?

光是和家人同桌吃饭这点,他就完全无法想像。

「这房间我也好久没来了。」裴烱程忽道,原本还算安分的手指突然往下,隔著薄毯朝某处一压。

「喂,上次在这里上你是什麽时候?」

「……」

方柏樵没答腔,只是抬起眼嗔视出言无状的男人,双眉微蹙。

「打进冠军赛那天,没错吧?别骗我说你忘了。」

「有人不请自来,像疯了一样强迫我一整晚……」他一字一字缓缓道:「……我当然还记得。」

「疯了?或许吧。」裴烱程一扯嘴角。「我那天心情本来就不好。再加上看到你桌上那叠信,脑袋就好像……」

他随意比个手势。「……有什麽东西突然断掉一样。」

「为了一点小事,就发那麽大脾气,粗暴得不可理喻……」

方柏樵半闭上眼,喃声道:「後来我昏倒了,连你什麽时候停手离开都不知道。可是隔天早上起来,我看见自己身上盖著被子,很整齐的从脖子覆到脚。从那之後我就一直在想,『这个男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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