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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户郑三(6)+番外

赵先生静静的看了他一回,忽然开口:“对我你无需如此。”

冯良的滔滔不绝忽然被被打断,自是一楞,马上又笑道:“这是怎么说的,在下实在感激的很……”

赵先生不管冯良如何,自行说下去:“赵某也是商人家出身的,也曾在山外学堂读过几年书,就连……总之你的为难之处我是知道的。再说就算我看的下去,你不怕装久了真变成这副模样?难得如此的你我能相识,当个能促膝秉烛的朋友不好么。”

冯良听罢,又抬眼看了他几回。赵先生神态自若的只管喝茶,并不理会。

冯良笑了起来:“如此冯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又举手重重的抹了下脸,嘟囔道:“这般模样久了,只怕都不知道什么是正经了。”

重新抬起头来,拱手微笑:“在下冯良,叨扰兄台了。”

笑容里再无半分油滑世故,和风漫起,温文谦良。

赵先生也拱手回礼:“在下赵姓,行二。冯兄唤我赵二便是。山居寂寞,若蒙不弃,不时造访,于赵某也是幸事一桩。”

两人目光相触,彼此会意,相视一笑。

略坐了一会,夜已经深了,到了平日该歇息的时辰。赵二带冯良去到一间厢房,又不知从哪里抱出床被褥归置好了,方才告辞回房。

冯良四顾打量着,房间简洁无甚繁重家什,倒也窗明几净,再摸被褥,虽然是粗布表里,但触手干暖松软,应该是刚晒过太阳的。这赵先生倒真是个细心的人,再想到郑三……他无法抑制的又叹了口气。这一天的奔波劳顿惊吓喧闹,早些歇息吧还是。

第二日的早上,郑三早早起来,瞧着天色不错,决定上山打猎。出发前照例来赵家蹭早饭再外带一些午时在山里吃。晃到赵家的门口,正好同匆匆出门的冯良撞个正着。

两人同时吃了一惊。

一个想:他怎么从赵家出来,这么快就认识赵二熟到借宿拉?另一个想:他怎么到这里来了,难道是一大早来堵我的?

二人眼神相撞。冯良谨慎的后退一步,戒备的看着郑三;郑三摸着下巴啧了一声,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模样。

这时屋子里传来赵先生的动静,看来是洗漱完毕要出来了。

郑三打量着冯良的样子,看来昨天睡的不错,神清气爽的很,看来以后不太可能住他家了。这样也好,省的看着眼馋又不能碰,闹心。只是那事还得多提念着点,要不他不当会事,当自己是说笑的。清了清喉咙就要开口。

冯良心念电闪,见郑三似有动作,先是迅速扫了周围一眼,见只有打瞌睡的黄狗一个活物,就抢在他说话前拉下面孔自觉凶恶万分的低声威胁:“不许胡说八道,若是叫人听见了你的胡言乱语,我就剁了你!”

耳边厢又传来赵二开门的声音,冯良马上换了一副面孔,团团笑着高声对郑三说话:“哎呀,昨天等到天黑也没见郑三哥回家,我还说这次怎么就没缘法了,这不大清早的就碰上了,郑三哥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么?兄弟下次进山给你带来。”

郑三看他先横眉立目旋即又是一团和气,直看的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后暗暗好笑,看到赵先生走出屋门,对他点头致意。又听到冯良如此问话,难得的起了捉弄之心:“我想要什么……冯兄弟你该知道。”

冯良恨的眼前发黑,念着赵先生就在自己身后,几番咬牙,终于稳住声音:“照旧还是粗盐十斤,细麻绳三丈么,好说好说。”再也不想同这个无赖对面,转身来向赵先生道了谢,打算告辞离开。

错身之际,扫到郑三晃进赵家厨房,看样子熟稔的很,又想起陈五昨日里说的“必然是娶不上媳妇闷坏了,要打男人的主意”那番话,很是为赵先生担心。只是现下实在不是提醒的好时机,几番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先走了。想来赵先生这等的聪明人物,自然懂得分寸,下次来时再谈也该不晚。

第8章

无论如何如何,日子总得过着。

郑三这天没有上山,在家做些前几日累积下来的零活。正劈着柴呢,就听到门外一阵阵的喧闹,有笑的有叫的,动静最大的象是猎户李六。这人家在村西,跑到大北头来咋呼什么?本来他不打算理会的,怎奈一阵阵的吵闹没完了。

郑三放下手里的活计,趴在短墙上一瞧,明白了。

这是他打了大家伙显摆来了。李六穿的裋褐上溅满了血点子,后襟也撕了好大一块,手里挥着一只割下来的熊掌,正说的意气风发睥睨群雄。身后堆了只用杠子麻绳绑着的黑熊,几个没上山的猎户围着说笑。还远远地跟了一堆娃子,有几个胆大的还趁大人不注意跑上来揪狗熊毛。

看来这是已经绕村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他家门口歇脚了。

郑三撇撇嘴。这人真是无聊的很,什么事都想和他比高低,以前抢在姑娘面前出风头,现在那个没得比了,又来比本事,闲得!

这只熊他也在山里碰到过,是头怀着崽子的母熊。祖辈上传下来的规矩:杀什么都成,就是不能杀幼兽和怀崽的母兽。这个李六,为了好处连规矩都不管了。

虽然这么想着,他还是没出声,要是说两句,只怕李六沾沾自喜的当他是眼红呢,郑三又撇了撇嘴。懒得再瞧,郑三打算继续做活,却在转头的工夫听到轻飘飘地一句:“要说还得多谢郑三那家传的好套索啊,楞把这狗熊绊了个筋斗,我这才得空抽箭的。”

郑三一楞,寻思了会,抬手一拍脑门,坏了!他上一天是在林子里是设了绳套,不过是循着兽迹放置在山猪道上的,那一窝有五只野猪,他早就盯上了,瞅着天冷了,打算逮一只炖汤喝的。

这只熊的地盘和山猪就隔着一小片林子,想来李六和狗熊不知谁追谁,追过了地界。套索被蹚了倒没什么,只是狗熊是山猪的天敌,山猪鼻子又灵,等回家嗅出不对来只怕会挪窝。那边靠着山外,再挪就要挪到进山路那块了。

郑三瞅了瞅天色,该是未时时分了,马上动身的话,应该能赶在天黑前布置妥当。他收拾整备了打猎的行头,急急地出了家门。并不搭理李六挑衅的架势和那几个猎户的帮腔凑趣:“套索再厉害不也就是绊了个筋斗么,还能指望把熊摔死?还不是要靠李六哥的夺命弓箭。”

这山猪大都是习惯早晨和傍晚出来找食,若是受了惊吓真把窝挪到进山道附近,只怕会正好和赶早进山的人碰个对头。别人的话兴许还能觉出不对躲一下,冯良那样的,也就只有楞楞撞上去被猪拱的份了。

离上次冯良来的日子已经一旬有余,按他以前的日程来看,也就是这两天就要进山。郑三心中边盘算着边骂李六,他倒是风光,杀完熊甩甩手就回来了,也不管留下什么烂摊子,就这毛躁劲,还想跟他比。呿!

第二日清晨。

冯良牵着小驴子走在进山道上。晨霭已经渐渐退散了,毛驴蹄子踏在山路上发出哒哒的声音,松林满目苍翠,山形一片巍峨。听着晨起鸟儿婉转的啼鸣,冯良心旷神怡,正想深深地吸口气,忽然道旁的石头后窜出一个人来,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向后就拖。

冯良有点懵,要知道自从他走这条路开始,就没碰到过半个活人。一下反应不过来,这是遇见劫道的了,谁会蹲在整天不见一个人影的路上?又惊又怕之下,勉强定神一看,原来是那个无赖郑三。

这下倒是不怕了,用力挣开郑三的手,冯良喝骂:“你大早上的鬼鬼祟祟躲这里做什么,若是起什么龌龊心思,我……”话未说完,又被郑三一把捂住了嘴,按在石头后。

这次他还没来得及胡思乱想,郑三就开了口:“前面有野猪!”

这山路上窜来了山猪?他怎么知道?冯良狐疑的瞅着郑三,见他神色正经,不象是作弄人的模样,也就停止了挣扎。又觉得胳膊被他抓的发疼,就开口想说:你先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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