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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24)

他第一次睁开眼时,看到的人,是他。恍如隔世,连看到这样的凶神都全不记得害怕,反而涌动出生的喜悦。

是啊,还活着……每次坚持不是为了求死啊,只是忍不住,只是忍不住,就开始倔强就开始坚持,就开始忘乎所以,去斗胆挑衅帝王的权威。

他们彼此看着。那夜里的殴打和折磨使他的骨头有的折了有的碎了,使他的脸上肿胀到变形,那几乎是一张畸形的猪肝色的倒尽胃口的脸,因为他一度把砚台狠狠砸上了他的额头,墨迹和鲜血刻骨至今不能抹尽。

——他发抖。回忆,是苦痛和不堪的根源。他只知道也只记得他再次被他疯狂地殴打。

——这很可怕。

——他就像是一个酷吏,他带给他的痛苦,难以用语言描述。剥开了皮,再浇灌进水银,再一次抽出筋脉,受不了,已经不像是个人了。

——他肿胀的只能睁开一点点缝隙的眼里,是清楚的惊惧,他终于成功地使他害怕了。

刘彻试图消除他的紧张,他平静而威严,他是天生帝王的相貌,他在这华丽的一切里,仍然平静而威严,他是天子,触抚他的脸——天子轻轻流连——

“我气糊涂了……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只是很生气……从来没有过……心揪在一起……帝王也可以有心吗……不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总是让我生气……我是皇帝你知道不知道?……司马……”

司马迁,这个肿胀变形地脸和身体的主人,他那样忽然地就翻下了床,皇帝甚至是茫然的,当他跌跌爬爬地以手肘在地上颤巍撑着,以一种狗看向主人的姿态,他跪拜在刘彻面前,嗡嗡的声音虔诚而麻木:“皇上恕罪,求皇上饶罪臣不死。”

尽管如此小心,司马迁鼻腔里的一点血仍然不小心滴到了皇帝的红色锦袍上,他伸手试图给他擦去——他绝不要自己的血沾在这个人的身上,绝不绝不。这是他一个人的热血。

“罪臣……这时候,你还自称罪臣……”

“臣有罪,触怒王上,再无其他。”

——再无其他。

——很急不可待地撇清,就像知道前面一个摆着大甜饼的大陷阱,不跳,就是不跳。

“好,你、好、好……”

——抱住他,管那么多惺惺作态,管那么多小心翼翼,管那么多抗拒管那么多咒骂管那么多深沉无望的卑屈——

刘彻焦灼地舔吻这个书生,这个才活过来的男人的干枯嘴唇,他不管不顾、他蛮横粗暴地、他就是要攻城掠地、他生来就是个最冷血的攻击者——他用狡黠舌头舔吻这个书生的舌头,他本一径退缩,而他竟又诉诸武力!帝王扒开了书生已经流血的嘴,去用手抓出来、再去用舌头缠住直到他们的一部分结合在一起,他玩弄着他的技巧,他不断地舔吻,吮吸,似乎着迷于这异样的情谜,唾液流下,舌尖一一舔干净那粘滑液体,他的平静和威严全都不见,那幽深龙目,是露骨的煽情和狂躁——

司马迁的双膝明显抖动,他经不起这种阵仗,他从不知道有这种阵仗。

皇帝咬着他的舌,很有可能下一刻就会用起咬劲,他的眼里全然恶意、他如反抗他就咬下他的舌——

现在,他开始打算脱去他的衣服,依旧是华丽而煽情的步调,当一一解开他的结,那些青青紫紫,破破烂烂都拜他所赐——

现在、他竟又要强暴!

这个书生完全不是对手,这个书生又开始要推开他的怀抱——

“你后面的洞——”他低低笑,抱住那书生的头,举起来,端详那种惨淡和无望:“给朕打开。朕要你自己扒开它。”

这个书生,这个司马迁,他完全、完全地没有办法了,因为不能哭,因为不能绝不能像女子一样哭哭啼啼,他脑袋里几乎什么都不剩下了,诗书子集没有了,只有眼前这极端的羞辱,这从来没有想到过、经历过的事情——

只是写书,原来不可以。不可以。

他完全不懂闺房之乐,与心仪女子短暂微薄的数次更是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眼下的他反应强烈,眼睛几乎通红,全部注意力只集中在眼前的男人身上,他所命令的根本不可能做到!

刘彻知道。当然是知道的。他所有的弱点他都知道。

他有的是经验有的技巧有的是冷酷心肠傲慢手段,激起司马迁所有的情和欲。

他就是要他成荡妇,彻彻底底的淫荡放浪,敢跪下磕头认罪是吗?敢再说遍再无其他是吗?——

“朕现在就让你看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清高无华!你骨子里就是朕的荡妇,是朕的女人,你以为你能摆得脱吗?”

抱起来,扔这样一副瘦骨嶙峋的骨架到床上,大汉风流倜傥后宫美女三万的皇帝就手挥下了金缕帘——

29

快入夏了,流萤在灌木丛里透亮,遥遥地,天边的月梢似也睡了。

深似海的宫阙,不知多少红颜悲白发,在默默向着月老祷告。

一朝陪在君王侧,命如叶薄将奈何。

年月多,时光换,春愁秋思知何限。

侍卫是不能有一点懈怠的,他们应该有一丁点风吹草动就要拔刀就要砍去——但眼下,这呐喊、这诅咒、这声嘶力竭、这悲痛哀绝——他们好象耳朵聋了,他们是傻了呆了痴了?他们听不到这瓷器这夜明珠这沐香炉倒了碎了砸了、这宫灯明明暗暗凄凄惨惨最终灭了、难道就连这一句句足以抄家连坐灭九族的疯狂都只是今夜的一场梦而已?

“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你不要脸!你不要脸——”

“……刘彻——刘彻——”呜咽到再也没有力气发出喊叫,竟只能如垂死之人赌上最后一口气咬碎了牙齿嚼住那仇人的名讳,到了阴曹地府也要好生记得,全是怨毒所至——“刘彻……”

有如鬼一般凄厉的声调。直到最后无声无息。

或许是死了吧。死了或许更好吧。

人们都是这样想的。换成我,也会发疯吧。

月已经被云遮了。

他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因为刚刚一刻失去了神智,但这一刻,他就惊醒,身如陷入红莲地狱,不得解脱,他再次要对抗、他要去推开这种巨大的压力、但他的手他书生的手只能在笔墨纸砚上见真章、他的双手被反折于头顶。

这是多么不公平!

这根本不该是他来承受的命运,后世要记住的绝不该是现在这个被帝王压缚在身底的司马迁!

这之后——

他的动作并不粗暴,他已经经受不起他再一次的粗暴。

太史令的大腿近乎痉挛,但他万分执拗地闭合着双腿,就好象一个从未开苞的处女对于忠贞的坚守。他不断地不断地骂着、是的是的他不甘愿他从来不是甘愿的——

但他就是不哭。腿被大大撑开来,也没有哭的迹象。

“总有人会知道的——”他不带哭音,头扭在一侧,腿在拼命地发抖,他永远无法习惯跟一个男人紧密相拥,永远无法习惯让一个男人在自己的大腿上留下濡湿的咬痕,他在摆弄他、他当然知道、他在用这样的猥亵摆弄他的人生——“你我做的丑事。”

这丑事,将再也不容他踏进祖先宗祠。

武帝没有再说一个字,他带着些许冷漠投入这个病人瘦弱的身体,将他偶尔吐露的呻吟和妖娆深深埋进自己嘴唇,他本就不是要带领他领略什么**的美好,他的叫唤只增添他的兴奋残暴。

初夜总是要留下疼痛不堪的记忆,他的强大让他的私处破裂并流血。完全谈不上美好。

他疼得发抖。猛然攥住对方肩臂,猛烈摇晃,只想问个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却一再发出淫乱催促:“太紧了……腿压下来点……快松开……你在吃我——是这样,就要到了,朕的太史令,我的司马大人,骑到我身上,朕要看你自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