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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16)

纷纷笼着散乱发丝的,林家仆役委屈着,离得那么远,两位公子的谈话,他们根本什么都没听见,真过分,连仆役也要挟,一点都没有世家公子的风范。

要挟结束了,散了吧,得趁着父亲去述职,赶紧找母亲撒撒娇去,对继承无望的二弟,也得诱之以利害,至于永固王府也是一定要去讨得点怜悯的支援,嗯,要忙的事情多着呢,回家了吧。

才走出巷口,远处一声嘶鸣后,一匹马嘶鸣着溜达了过来。

萧泓瞅着凑到眼前的马儿,这不是他的御赐宝马么?

“……大公子!”一眼看着萧泓,马背上的这位大惊失色,当即翻身下马,失声道:“大公子您什么时候回京了?”

看着被马儿扯着过来的是一身风尘旅人,噢,这不是父亲大人的贴身随侍么,江氏婚宴之后,父亲当日就派了他回京向母亲报信,怎么比他们还要迟了?

“早就回来了。”摸摸对着他撒欢的御赐骏马,萧泓淡然,两月前的瘦骨嶙峋已经看不见了,养得不错,干得更不错。

相互帮着笼好了发丝的林家仆役瞧得一起咧嘴,他们同情惊慌着的萧大人的这位亲随,想必他以后想要得到萧大人人的信赖肯定是难了。翻身在马背上的林政皓也看得哑口无言,轻身先回京报信的居然在他们之后才到,得,牵连上言家,连老天都在开玩笑。

不再理会,赶紧回家吧,离家久久才知道平日里当做牢笼的家才是立身的根本,好生给日夜盼着他们出人头地的爹娘磕上几个头去。

除了再三自谦外,再也没什么可说的在户部述职交接的萧大人脚步晃荡着离了户部回府。刚才十里路程,察言观色的他总算知晓了为何能得到无数大人热烈欢迎的理由了,这个理由就是:一介文臣,面对蛮部的侵袭杀戮,挺身而出,誓死捍卫疆土的气节是塞北百姓人人称颂的事迹,更是朝中效仿的榜样。一同相随的世家公子们也誓死不渝,争相效命,有名有姓的佼佼者就有十余人,其中,萧大人家的长子萧泓捍死不渝,大破北蛮后杀出城去,在万言书中,对这位生着累累伤痕的箫将军,百姓们深深记挂。累累万言,看得无人不感佩万分。内廷还传来了训示,明日早朝,王上钦点要见精忠报国的这些子弟。

为了顾惜儿子的安危,才借着督战之名躲在城墙边探看的萧大人面对文官榜样的美誉不知所措,这是谁在胡诌?不用说,肯定是言家小三!萧大人痛心疾首,言家难不成还想在京城中搅起是非不成!言家胡诌,江氏造出万言书,居然做出欺骗宫廷大不韪的行止来……等等……回首看去,了然的萧大人默然转身回家去了,别的先放在一边,先把萧泓的婚事办了吧。

仔细洗漱后,诚心诚意在供奉着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磕头,感谢着经年的庇佑。全部的礼数做全了,这才开始了家宴。离家久久的子弟们沉淀下来的气度让期盼成才的家人都看得满心欢喜,家宴上,归来的公子们被父母兄弟姊妹们包围在中央,准备好了的十分豪情众子弟们在家人好奇的催促下,将塞北之行的事端细细描述起来,不同于在风华楼上所听得的描述让满座顿起诧异。得意满座的诧异,归家的公子们将江氏婚宴上的刀光箭雨描述得血雨腥风,其中自然要增添了自己十二分的英勇,越往下听,越是面目全非,当听到江氏夫人拿出了监察司金色腰牌时,各家当家的都立即勒令散了筵席,将子弟带进了书房中细细询问,待看到携带回来的那些血书,瞬时满脸阴晴,几乎在同一会儿,偌大的内城中无数府邸响起了此起彼伏关门关户的声音。

一夜燥热依旧,上朝的百官多半都有些凝重,最应是春风得意的萧大人面色同样底沉,昨日一回家就要当即准备定下萧泓的拜堂亲事,没料到夫人听得居然是一脸茫然,一问下,才知道先前派出去的亲随居然比钦差仪仗还晚一步进的城,恨得萧大人半天没回过气来,愤愤之余也打定主意,丢了性命也比丢了萧家的列祖列宗的脸面强,就借着明日里上朝,定要为萧泓请命去守边关去。

第二十章

一夜过后,看着日出胭脂红,赶早儿做买卖的坊间百姓都在挑的担子边多携上了把油伞,免得货物淋着了雨水,糟践了维持生计的货物。

赶着早凉,城内集市中拥动着人潮,人潮带动了财气,看吧,众公子们回来后,满城满街都热闹开了。

京城有四方,对着正四方各有一座设置奢华的酒楼,其中,北城的风华楼以整个楼宇雕栏画栋为最有名,其内辅以歌姬轻歌吟唱,其中的素斋是全城最具名的,现今,风华楼经历一夜豪筵一举成了京城四方的四大酒楼的排名中第一位。今日此刻,高朋满座的风华楼内高朋满座,楼外更是络绎不绝。

陆续从四面八方游荡汇集过来的公子们聚在风华楼前,昂首盯着风华楼上“上善若水”的牌匾遐想连篇。昨日,正鼓起胸中无限激情要掀起八卦大浪潮之时,只开了个头,就被族中长辈下了禁口令,正觉得奇怪,内廷的嘉奖到了,面对内廷传过来的口头嘉许,领赏的他们都诧异,奋勇杀敌?坚贞不渝?精忠报国?这是谁说的?谁给他们帮衬的这么个好名声?

塞了跑腿的银子,送走了报喜的黄衣,关起门来赶紧追问,才晓得十多日前有个自称是扬州言三的年轻人来京为朝廷募集赈银的那会儿为他们塞北御敌的浩然行径感慨陈词,全京城都晓得了呢。

谁?扬州言三?

扬州言三?这,这,这扬州言三难不成就是让萧泓染上相思病的那位言家三少?憋屈着嘴巴正痒痒着的公子们诧异到匪夷所思。

可能吗?会吗?辗转反侧一夜,赶着向府内的各房报了平安后方得以出府门的公子们纷纷向风华楼汇集。

对久违了的公子们蜂拥聚来,笑脸相迎的风华楼上下都甚觉有颜面,对公子们所问及“上善若水”的字意,伙计们抢着将前些日子在风华楼中举办的为君分忧大善捐赈之举的盛况娓娓道来,说到这位舍得若许的金银,为君分忧温雅如玉的言三公子,现今满城那个能不赞叹。

瞅着说得兴致勃勃的伙计,相互瞧着,无不狐疑满腹,扬州言三真的是让萧泓得了相思病的那言家三少吗?会吗?真的会吗?

阴沉沉天空下没有一点儿风,满身的燥热并不影响好奇着要求证的心情,一步迈进风华楼,楼中吟唱的悠远歌声将楼外的燥热悄悄得赶走了几分。

四下见着的都是熟人,纷纷打着招呼,酒楼顿成了应酬的场址。好些没去了塞北的也都聚了过来,昨天上谕嘉赏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当时没得去塞北的都对众位世兄们的义举赞誉不已,在座皆矜持的受下了。

占着位,品茗着茶的林政皓看着被门外伙计迎进来的言家三少,站了起来扬声道:“哎,这不是三少么!好巧啊。”按照预定好的时辰,言家耀辉来了。

听到这一声,在座的都怔了一下,顺着这声突来的招呼声,楼上楼下哗然涌动一起张望了过去,一位被伙计迎候着进来的银衣公子进入眼帘。一身银白的缎衣带上扣着晶莹的水精,走动碰触中,传来清脆如水叮咚声,在燥热难耐的夏日阴天中,平添了几分清凉的意境。

那是——?仔细看看,温良含笑而来的银衣公子好像是言家三少,哎?以前看得不怎么起眼的言家三少有这么俊秀吗?怔了怔,想了想,也对,靠着江家那恍如祸水的男儿媳身边,想发亮也不成啊。只是,绯闻缠身的言家三少跑到这京城为他们歌功颂德是什么意思?示好?投机?还是……

等等,一起瞅着言三少温良如玉的派头,众公子一起生出了些想法,这言家难不成还想要在他们的地盘上煽动出是非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