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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锅我不跳[美食](46)

“出社会那几年,我会想,同是同胞兄弟,为什么我挣钱,你享受。我们应当站在同个起跑线,谁读书好,更有能力考上好的学校,谁就应当留下来,而竞争失败者,则辍学打工。”

辰瑞哑然失了声,要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

☆、35.第 35 章

辰瑞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慌, 如果剧本重写, 回到十几年前, 那么竞争失败者绝对是他!他哥的优秀程度远远在他之上, 当他为年级第一沾沾自喜的时候,他哥已经捧着奥数一等奖的荣耀接受全校学生的鼓掌, 当他捧着奥数二等奖荣誉书时, 他哥已经获得全区中考第一的荣耀。

他从来都只能站在后方仰望堪称天才的哥哥,没有一次能追上哥哥的步伐,直到那年中考后, 哥哥辍学打工,他跑到了哥哥前方, 将哥哥越甩越远。

辰良的话还在继续, 辰瑞越听越恐慌。

“然后失败者就要在社会里摸爬滚打, 吃不饱穿不暖, 所有的收入都必须用来养成功者, 让成功者没有任何负担地享受幸福。失败者任劳任怨,满足成功者所有需求,因为彼此是对方唯一的血亲,必须珍惜与爱护。失败者过得越来越差,因为最好的资源都投到了成功者身上,让成功者越走越远, 终于有一天, 成功者取得了大成功, 拥有了很多朋友, 不再需要失败者。但成功者认为,失败者理应继续将所有财富贡献给自己,因为自己是他唯一的兄弟。”

辰瑞良心在这一刻承受着剧烈的折磨,很明显,故事里的成功者与失败者就是哥哥和他,他只是运气好站在成功者的位置上而已,一旦历史重写,那么狼狈的失败者就会变成他。他不敢想象,如果他是失败者,他要怎么在可怕的社会里生存。

“哥,我……”愧疚感包裹着辰瑞,他很想道歉,但辰良却打断了他。

“辰瑞,”辰良冷冷地道,“我太疼你,给你太多物质满足了,我应该让你像我一样过苦日子,吃不饱穿不暖,让你知道挣一分钱要流多少汗。时候不早了,那些人还在外面等你,带着你的钱,滚吧。”

“不,哥、哥!”辰瑞惊恐地用力拍门,嘶声力竭,“哥我错了,你别赶我走,别赶我走啊!”

门后很久很久没有声音,辰瑞拍得近乎绝望,夜渐渐深了,他这么大动静都没有一个人出门来看,不被人在乎的孤独感恐惧地涌上心头,天气还很冷,他被冻得打了几个喷嚏。他突然想念起哥哥的姜茶来,每次感冒,哥哥都会心疼地帮他煮姜茶,半夜还会帮他盖被子,听说羽绒被更暖和,他哥第二天就跑遍全市帮他买了最好的羽绒被。

生活里的一点一滴关心在回忆里重放,辰瑞痛苦地捂住脸,滑坐到地上,他深深地为自己的行为忏悔着,染上赌瘾是在他上大学不久,被小贺这些狐朋狗友带到赌场一次后,就无法自拔,为此他找了很多借口向哥哥要钱,什么获得奖学金,获得什么奖,都是骗人的,上了大学,他醉心赌博,成绩一落千丈,根本没获过任何奖项,只是仗着哥哥的宠爱骗钱而已。

当时赌的还是小钱,亏的不多,后来他越来越沉迷,一次见手气好,就赌了大钱,谁知道全部亏本,还欠了债,于是在小贺唆使下,编出了事故的弥天大谎。

他以为哥哥疼他,会原谅他,所以一错再错,直至今日,错得不可原谅。他是被那些打手逼着赶回家的,如果拿不出二十万,他真的会被那些人打死,他真的很害怕,所以才做出了不可原谅的小偷行为。

他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他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门外,他很害怕啊。

“辰瑞。”门后突然想起了辰良的声音,辰瑞一喜,以为哥哥心疼地回心转意了,立刻把嘴巴贴在门缝上大喊:“哥哥我在,快开门啊。”

“存折密码是你生日,这是那个男人临走前留给妈妈的,妈妈没舍得用,我也没用,打算留给你娶媳妇的,现在用完就没了。以后你,好自为之。”

辰瑞脑袋一懵,什么都听不到了。泪水再次盈眶,然后控制不住地掉落脸颊,他无助地放声大哭。

“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然而,冰冷的门没有回应,夜越来越沉、越来越黑。

辰瑞害怕地打抖,想起那些凶煞的打手,痛苦地抹干了眼泪,一瘸一拐地拿着存折和现金走出大门,和他们交涉。他们口气很冲,让辰瑞立了借条,只要存款到期必须立刻还钱,然后凶狠地抢走了六万现金,嚣张地走了。

辰瑞在风中瑟瑟发抖,他很怕混混,以前这条路经常出现混混,都是哥哥站在他面前保护他的,他真的被保护得太好了,以致潜意识觉得这世界有哥哥,他什么都不怕了。

他抱紧双臂,吸着鼻子走回家,敲门,祈求哥哥让他进门,但门后没有一点回应,家里的灯也熄了,以为哥哥还在生气,他黯然地坐在门前,心酸地抚摸自己的伤。小时候被哥哥打过的那次,他发烧了三天三夜,哥哥还心疼地帮他擦药喂药,现在呢,哥哥已经狠心地不理他了,他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人,没了哥哥的关心,他的世界一无所有。

门再也没有开过,他打了几个喷嚏,受不住地离开了,走到门口保安室,恳求保安给自己留宿,值夜的保安好心地把自己的床位让给他。

伤痛、寒冷侵袭着他,他冷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住了,床上薄得可怜的被子,根本捂不热他的心,他才意识到,家里的羽绒被有多暖,哥哥做的姜茶有多烫。

可是,他全毁了,他毁了哥哥对他的信任、对他的爱,他成了没人要的人,只能孤零零地守着一床薄被,独自舔伤。

哥哥,我好痛啊。

他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咬紧牙关,可眼泪仍不争气地滚落眼眶。他安慰自己,睡一觉起来,哥哥就会原谅他了,就会给他上药了。

辰良在辰瑞第一次离开时,就出了家门,从小区后门离开了。

他打的到了一个地方——陈记烧烤,痛快地点了很多烧烤和啤酒,一个人坐在露天的小桌上,吃着辣到痛的烧烤,喝着苦到涩的啤酒。

心,就像被人一瓣一瓣地撕成碎片,痛不欲生。

邱瀚宇说他总给辰瑞钱,会宠坏辰瑞,这点说得真没错,可是,他别无选择,他也想将给钱的苦恼交给父母解决,他也想像普通人,陪弟弟玩闹,跟弟弟聊心事。

但是,上天残忍地剥夺了他享受这些美好的权利。他能怎么办,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自己,谁能告诉他能怎么办?

他痛苦地撬开一瓶酒,大口猛灌,明明温和的啤酒,却喝出了辛辣刺激的味道。

轰、轰,天上打起了响雷,邻桌的人看了看天空,吃惊地说:“打雷了,是不是要下雨了,赶紧走吧。”然后匆匆结了账,离开了。

辰良一动不动,喝着他的闷酒,一口接一口。

他很自责,他一定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哪里出了错,才导致辰瑞变成这样。他也很愧疚,在这么冷的时候,把被打伤的弟弟赶出家门,让弟弟独自一人面对那些可怕的人。

可他没有办法,不狠心,只会重蹈覆辙,只会让辰瑞仗着自己的疼爱,得寸进尺。他狠心,但心何尝不是痛着的呢?听到皮带打到弟弟身上的声音,他简直就像被剜心般痛。

谁来帮助他,谁来告诉他,他该怎么办,谁来救救他?为什么他要承担这一切苦痛,为什么他不能享受父母给予的幸福,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让他面对不是他这年纪该面对的一切!

哗!倾盆大雨猛然落下,像锐利的箭射在他千疮百孔的身上。店家吃惊地撑起伞小跑到他身边,劝他转到室内,他不言不语,承受着冰冷的雨水,丢开空了的酒瓶,撬开新的一瓶酒,无声地喝下。

“嗨,真是疯子。”店家劝不动,唉声叹气地丢下一句,跑回店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