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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同人)一梦潇湘冷清秋(116)

“我虽然那时候儿年纪还小,却亦知道为你无怨无悔作这些事情的,都是皇阿玛!可是你呢?你可曾有报答过他一丝一毫儿?你可曾有顾虑过一点他心里的感受?不错,皇阿玛如今确实是富有四海,唯我独尊了,可是,他首先是一个父亲,仅仅是一个‘望子成龙’的父亲罢了,他有什么错儿?反倒是你,不独不说好好儿孝敬于他,为他分忧解劳,你还胳膊肘子往外拐,伙同八叔九叔来百般算与他,你的良心都被狗吃去了吗?你的所作所为,还能算个人吗?!”

弘历显然气得不轻,因此在说完这一篇话儿半日后,犹气得胸膛起伏不定,嘴里犹一直喘着粗气儿。好容易平息了心里的一点儿怒火,他攸地伸出了手,便欲拉了黛玉离开。

不想方才一直未曾开口的弘时却忽然带着几分恨意与痛苦高叫道:“你胡说,全都是胡说的!皇阿玛偏心不公,从来便只喜欢你和弘昼,不独从未喜欢过我,还无时无刻不在刁难我。甚至因为我的缘故,还让我额娘之下,以致我额娘一直以为一切都是为我所累,渐渐亦对我生出的失望与怨恨来,我恨你,我恨皇阿玛,我恨你们!”

闻言弘历才稍稍平息了一丁点儿的怒气,霎时复又高涨起来,几步上前便揪住弘时早已皱得不堪的领子,将他提至了与自己视线平等的高度,方冷笑道:“你说皇阿玛偏心,那在我与五弟出生前的那七年里,皇阿玛是如何待你的,你该记得罢?!那时皇阿玛亦偏心?你不说先找自个的原因,就只知道见天价的怨天尤人,你实在不配作皇阿玛的儿子,不配作我爱新觉罗家的子孙!”说着一把将他推搡在地上,便欲起身指袖离去。

一旁黛玉见弘时好容易方吐出压抑在了他心底多年的真心话儿来,自是不愿就此半途而废,因悄声儿与弘历道:“不如你先回避一会子,让我来劝劝三爷?”

弘历一听,忙摆手不迭,急急道:“我怎么能放心让妹妹单独与他相处呢?既然他这般冥顽不灵,咱们还是不要再理他了!”说着便欲伸手拉黛玉。

却见黛玉攸地往后倒退了一小步,方淡淡一笑,反问道:“四哥哥不担心皇上的龙体了?”一句话说得弘历无言以对,说不得强忍着满心的不豫,退至了门外,去说什么亦不肯将门掩上,生恐一旦弘时有什么不轨的行为,自己来不及解救。

黛玉知道这已是他心里能做的最大让步了,遂不再强求,而是蹲至弘时面前,方轻轻的说道起来:“我虽不甚明了当年三爷年幼时皇上是如何对待您的,却亦能自方才四哥哥的描述里,感受到当年皇上对您浓浓的爱意、期许与冀望。只是当时三爷您年纪尚小,并不能理解皇上的苦心,而皇上的爱与希冀又过于沉重了,让您幼小的身心皆无力承担,让您觉得皇上谆谆的教诲并不是爱,而是一种饱受折磨的痛,渐渐心里对皇上产生了一种逆反的心理,因此便只能看到皇上对您的严厉与苛责,而再也看不到他对您的爱意与呵护了!”

“我能想来三爷您好的想法与怨怼,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适应皇上严格的教导方式的;但只有您有没有想过,看上不过是太望子成龙,太希望您成为一个他一般优秀的好男儿,而您偏偏又不能善体他的一番良苦用心,才会使他渐渐产生那种‘恨铁不成钢’看法儿的!至于您所说的偏心,在我看来,一多半儿是皇上有意施予您的压力,为的便是以此来激励您努力上进。因此于此事上,您与皇上是各占了一半错儿的,只是皇上毕竟为君为父,而您则是为子为臣,难道倒要他先来向您认错儿了?”

“老话儿说得好,‘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况牙齿与嘴唇儿再好,亦有咬到的时候,难道三爷竟欲恨皇上一辈子不成儿?如今皇上已是将近半百之人,还要每日里为国事家事操劳,偏还在您心里落不下一个好儿来,难道您真忍心皇上为此事伤心坏自个儿的身子?三爷您亦是作了父亲的人了,想来自是明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道理,您再好好儿想想罢。”

因着要将就弘时趴在地上的高度,黛玉说这番话儿时,一直是半蹲着身子的,自然较站着时更累了几分,因此好容易说完欲起身时,去不想身下一个趔趄,几乎不曾跌倒在地,还是一直不象牙眼珠儿瞧着里面儿的弘历眼疾手快,忙忙冲进来揽住了刀子,方使她免受了跌倒于地之苦。

而彼时犹躺在地上的弘时听得黛玉不疾不徐的说完这番话儿,霎时直如轰雷掣电,郁结在心底多年的结亦似一下子被解开了一般,不由又悔又愧,又羞又痛,竟顾不得弘历与黛玉还在,便捂着脸子失声痛哭起来。

原来弘时因着自己的尊贵身份,身边有是从来便只是那等趋炎附势、巴结奉承之辈,而惟一与之最亲近、能劝上两句话儿的母亲齐妃与嫡妻栋鄂氏又只想着他能为自己带来什么荣耀,并不曾关心过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儿,因此竟一直不曾有人这般通透的说过这样的话儿与他听,让他任心中的结越来越大,直至完全蒙蔽了他的心!

再一思及自己九岁那年出花儿时,当时已贵为亲王的父亲是何等的焦急,是何等的连喂水喂药亦不愿假他人之手,而是事必躬亲,只盼着自己能早些儿好些来,弘时不由越发的泪如雨下起来,直恨不能立时跪到雍正帝面前向其认错儿,并求得他的原谅,再以死来谢罪!

一旁弘历与黛玉见弘时终于流出了悔愧的泪水,不由对视一眼,皆是暗喜在心底,看来雍正帝的心情很快就要大好了!

适逢来贵儿领着四贝勒府的下人们送了一车吃的穿的用的物件儿过来,一脸憔悴苍白的栋鄂氏亦扶了自己的奶母闻讯赶来,瞧得弘历不独未落进下石,还这般真心的解劝弘时,又不惜违抗皇命,与他们送来了这些眼下他们紧需的物件儿,端的是“雪中送炭”、“落难时方见真情”啊!栋鄂氏的眼里,霎时盈满了悔恨与感激的泪水儿。

待来贵儿将送来的物件儿一一安排下去,又领着四贝勒府众下开始洒扫弘时的府邸之时,他终于停止了哭泣,起身满脸羞愧的向弘历道:“四弟,到今儿个我才知道绝缘何皇阿玛皇额娘他们都那么喜欢你,满朝臣工们亦对你赞不绝口,实在是因为你本身便当得起这样的称赞,可我还.......”

一语未了,已被弘历含笑打断:“都是自家兄弟,三哥何苦说这些儿外道的话儿?”只要他能改过自新,能让雍正帝复又高兴起来,他可以既往不咎的!

弘时听说,越发羞愧难当,因又转向黛玉道:“弟妹,若不是你的逆耳忠言,只怕至今我犹不能醒悟,倒不想你小小年纪,竟能有这等胸襟气度,真真难为你了。”说着不理黛玉已因他那声儿“弟妹”而红至了耳根子的小脸儿,又低低叹了一句,“怎么我当年就没能遇上这般好的女子呢?”

说着就见弘历一脸的紧张,一面又伸手护住了黛玉,大月怕弘时与他争抢的意思儿,直将弘时瞧得啼笑皆非,因道:“四弟亦忒过虑了,你三嫂再不好,到底亦为我生了一个儿子,此生我又岂会再背弃于她?你只放心罢。倒是求四弟赶紧儿的带我进宫去见皇阿玛是正经,到时指不定皇阿玛大骂我一顿,或是打我一顿,心里的气儿便消了呢?”

闻言弘历暗自舒了一口气儿,一面点头不迭,一面命来贵儿与弘时准备热水干净衣衫伺候他沐浴去了。

几人都未注意到一直站在门外的栋鄂氏,彼时是如何的满脸泪水,只不过这泪水不独包涵有对弘历黛玉的感激与愧疚,还包涵有对才弘时那句此生我又岂会再背弃于她?”的感动!

一时弘时梳洗毕,兄弟二人便同了黛玉一道儿,马不停蹄往皇宫的方向去了。